第15章 栖身(第6/7页)
这个终于有了生命活性的细胞被命名为“零号”。没有被叫作“一号”的原因很简单:完成DNA图谱的人是安森青教授,他这时候已经离开了项目,身份信息也被抹去。资料里用“零号研究员”的代号来指代他,他给的图纸,也就顺理成章地被命名为“零号”了。
坦白地讲,这代表着其他人对这套图谱能不能工作的质疑。尤其当大家最开始经历了那么多次失败后,责任自然推到了零号研究员头上。在分子生物学领域,从基因到蛋白质,再到完整生物功能,科学家对这套超复杂机制结构的认知理解都还原始得很。要说现在从头创造一套能运转的遗传结构,等于刚刚知道CPU工作是靠电流驱动,就要制造顶级CPU一样,完全不靠谱。所以当第二十三次尝试之后,细胞居然稳定了下来,大家的震惊远大于激动。
DNA开始编译,首先改变了原初母体细胞自身的结构,细胞膜和细胞器在二十小时内被重新替换。三十个小时之后,细胞缩小到原来的一半大,变成了一个正圆的小体,然后开始分裂。
第一次分裂花了差不多两分钟。分裂开始的时候,参与项目的全体科学家非要围在一起盯着显微镜原配的显示器,没有人愿意去看边上大得多的转播屏幕。
生物学家边看边发出惊叹——进入分裂,就说明遗传物质确实已经在发挥比较完整的作用,人类真的靠人工设计构造出了一个生命体。
但仅仅几秒之后,惊叹就变成了哀叹,细胞分裂后形成了两个独立的小细胞,而不是以卵裂的形式抱在一起,成为一个多细胞卵裂球。这意味着这个生命细胞只是单细胞生命体,而不能发育成复杂的多细胞生命,这是天与地的区别,大家难掩心中的失望。
第二次分裂的时候,叹息声此起彼伏,两个细胞长得倒是很快,二十分钟后就长到了同样大小,但只有一个进行了分裂,另一个纹丝不动。等到这个细胞分裂结束后又过了十多分钟,另一个还是毫无动静。在完全相同的环境下,一个细胞只在一次分裂后就失去了分裂能力,说明细胞的功能性有严重问题。主任研究员失落地在分裂细胞那边标记了A,将没有动静的标记为B。
第二次分裂过了一个小时,第三次分裂开始了。
这次三个细胞中只有两个开始了分裂,最开始大家都松了口气。如果这两个细胞也不再分裂,就更失败了。分裂开始一分钟之后,有人意识到了什么,发出了“咦?”的一声疑问。这声疑问惊醒了大家:分裂的两个细胞中,其中一个就是刚才被标记为B组的那个已经失去活性的二代细胞。
又过了两个小时之后,第四次分裂开始。这时大家已经发觉这东西不能以正常生命来看待,正常单细胞生物的分裂,哪有如此整齐划一——若不分裂一个不分,若分裂一起发生的道理?果然,第四次分裂又只有两个细胞进行。
难道接下来每次都只有两个细胞进行分裂?这是什么原因?就在大家都困惑不解的时候,迎来的第五次分裂,这次分裂有四个细胞分成了八个。
这时,大家都面面相觑。白泓羽本是个绝对的外行,但等到第五次分裂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大家的思路本身就错了。
用生物细胞培植出了这个密码,所以把它当作正常生命。大错特错!这东西应该是信使啊,它的一切活动都是围绕着某个目的来进行的。白泓羽快速地过了一遍这个单细胞生命体的历程,恍然大悟。果然,第六次有两个细胞进行分裂,第七次分裂的细胞数又变成了四个。
“试试把这些细胞分成两个部分,数量任意。”她提议道。白泓羽没有解释原因,汪海成知道这姑娘心思缜密又涉猎驳杂,便不细问,让实验员把细胞分到了两个培养容器里,一边八个,一边九个。
这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天,这些细胞除了分裂,没有表现出任何正常的生命活动迹象,游动,衰亡,进食,统统没有,甚至搞不明白它们分裂成小细胞之后再长回原来大小的细胞质补充来源是什么。实验室守在这里的一群人也都不吃不睡,木桩一样。
第八次分裂开始前,白泓羽低声说:“如果我猜得没错,会有两个分裂。”
果然,两个容器中各自新增了一个。
第九次,白泓羽预言“这次是四个”。同样如她所说,一边容器新分裂了一个,另一边新分裂了三个。就在大家以为是有神秘的二、四、二、四规律的时候,白泓羽接下来的三次预言突然又变成了六个、两个、六个。
所有预言一一应验。
这些科学家都是各自学科内的中流砥柱,年纪都比白泓羽大上不少。看着这年轻的姑娘故作神秘,一直也拉不下脸来不耻下问。但疑问越拉越大,这群人心中的躁动不安也越来越难掩饰,旁敲侧击地问这姑娘,但她就是不说。大家也各持身份,不好意思问得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