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第2/3页)
“你是朕亲自养大的妹妹,凭什么嫁给谢怀谦那样粗犷的武夫。”
“朕要他死,他却比任何人都能活,朕夜里只要一想到,朕就恨不得灭了谢氏。”
“你放开我。”寿康长公主把他推得踉跄,难以掩饰的惊惧与厌恶。
圣人后退一步,眼神依旧像是要把她吞噬:“朕倾尽所有,只是想要一个健康强健的继承人,一个能打破我萧氏皇族百年来男嗣大多体弱早夭诅咒的继承人!”
“朕要这万里江山得以延续,社稷永固!”
“又有何错之有。”
他冷笑一声,目光里透着阴森,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凉得透骨的秋夜,紫宸殿后宫的门被人敲响,传来内侍跪地磕头的声音。
“陛下。”
“太子殿下他……恐怕是……”
东宫,灯火通明。
谢执砚被内侍直接引往太子寝宫,盛菩珠则去往偏殿。
太子妃魏沅宁正被一众嬷嬷宫女簇拥着,靠坐在软榻上,她腹部高高隆起,面色苍白如纸,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
“菩珠。”
“是我害了……九郎。”
见盛菩珠上前,魏沅宁仿佛抓住救命稻草那般,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娘娘。”盛菩珠大惊,也不顾上如今身份有别,紧紧捂住她的嘴,“您不可如此说,若这话传到圣人和皇后娘娘耳中,他们该如何想您。”
“更何况,您腹中,还怀着殿下的孩子。”
两人交握的手,同样冰凉颤抖,魏沅宁眼中泪水瞬间决堤,却死死咬着唇不敢哭出声。
她挥手让伺候的宫人退下,深吸一口气咬牙道:“那月团饼是长宁郡主亲自送来的。”
“我见做得实在精巧,就让宫人取出来摆在了白玉碟里,就算不吃,摆在一旁瞧着也算热闹。”
盛菩珠嘴唇动了动,她本想问,为何送进宫中的东西没有验过。
就听魏沅宁哑声道:“长宁郡主在东宫留了半个时辰,期间她还让宫婢取了一块月团饼随口吃了半块,她若真的知道下了毒,不太可能做得这样自然。”
说到此处,魏沅宁浑身都在抖:“所以后来九郎回来,我见他有些疲惫,便想着让他用些甜食宽宽心。”
“我就那么亲手……亲手递了一块给他。”
“我虽不信长宁会害我,但……但九郎如今生死难料,我真的恨。”
“我恨她,也恨我自己。”
“根本想不通,究竟是谁这样歹毒,那月团饼明明是冲着我和腹中的孩子来的,结果却……”
魏沅宁再也说不下去,紧紧抓着盛菩珠的手,无声哭得近乎昏厥。
“眼下情势未明,任何人皆有嫌疑。”
盛菩珠深深吸口气,脑海中瞬间闪过安王那张苍老的面容,但她深知此事关系重大,毫无证据之下绝不能多言一个字。
东宫寝殿,太子萧长岁躺在明黄色的锦衾下,唇色透着近乎透明的青白。
“殿下。”谢执砚双眸幽深。
“三郎,你来了。”太子萧长岁艰难地睁开眼睛,昔日清亮的眸子此刻涣散无光。
他喘息声很重,微阖的眼帘,许久才勉强看清眼前人影:“我可能不行了。”
“这毒太厉害,根本没想让我活。”
萧长岁扯出一抹极其虚弱的笑意,气若游丝:“其实我不后悔,那月团我若没吃,可能中毒的就成了吾妻。”
“可惜,我恐怕是看不到孩子出世。”
谢执砚单膝跪下,紧紧握住萧长岁的手,没有说话打断。
萧长岁眼神开始飘远,他歇了片刻,积攒最后一丝微弱的力气,目光重新抬起来,声音带着遗憾。
“三郎…下辈子……”
“下辈子,我只想……当个无忧无虑,富贵人家的独子。”
“就像三郎你这样,从小意气风发就很了不起,还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不想读书了,想习武,阿耶能把我扛在肩头……”
“三郎,这些年谢谢你。”萧长岁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忽然抬起头,用极低的声音断断续续道,“你让鹤音回来,我不放心她,谁说天下女子不如男……”
“让她回来,我给她留了信。”
谢执砚目光偏过去,缓缓点了点头:“臣知道。”
他还记得那年与萧长岁初见,他们都是孩童。
书读得不好要罚,写错了字要罚,先生严厉,而他总要暗中护着太子。
一晃这么多年,当初被御医断言恐怕活不过及冠的少年,努力了这么久,谢执砚以为找来云灯大师,命运总会有转机。
可终究,还是和他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寝殿一片死寂,谢执砚依旧保持着跪姿,脊背僵硬,唯有眼底一片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