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2/3页)

“怎么样都可以。”

盛菩珠闭着眼睛,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冷香:“身上难受,我想沐浴。”

大病刚醒,实在不适合沐浴。

谢执砚没有心软:“沐浴不行,我替你擦擦?”

盛菩珠脸颊鼓了鼓,抿了一下唇,在害羞和难受之间纠结片刻,勉为其难答应:“嗯。”

谢执砚从浴间端来温水,盆沿搭着雪白的巾帕,铜盆就放在榻旁的春凳上。

帕子浸湿,拧得半干。

等擦拭完毕,谢执砚取了干净的单衣为她换上,看似平静的神色,唯有微滚的喉结,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绪。

“时辰还早,困吗?”

“嗯,还是有些困,好像怎么也睡不够。”

盛菩珠往床榻里侧挪了挪,很大方地让出一个位置。

谢执砚在她身旁躺下,长臂伸过去,小心把人搂进怀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郎君。”

“近来很辛苦对不对?”

盛菩珠抬起手,动作很轻很慢,她一点点抚过谢执砚利落的眉眼轮廓,指尖肌肤犹如一片初融的雪,带着未褪的病气,最终停在他下颌新生的青灰胡茬上。

那触感粗粝,微微刺痒。

她像是被吓到,蜷缩一下,又缓缓贴上去。

沿着谢执砚紧绷的侧脸,极轻地向上攀移,完美无瑕的眉峰,高挺的鼻梁,纤长浓黑的睫毛,最后冰凉的指腹,落在那两片总是紧抿着,看着很是薄情的唇上。

“郎君怎么不说话?”盛菩珠像小动物一样,在他颈间嗅了嗅,是澡豆的淡香,他应该是替她擦身后,去浴间沐浴过,只是来不及把胡茬刮干净。

盛菩珠感到心疼,祖母离世,他只会比她更难以接受。

她学着谢执砚之前吻她的样子,在他脸颊亲了亲,似乎觉得不够,又试探性地咬了一口,很快留下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痕。

“可以这样吗?”盛菩珠下巴抬了抬。

谢执砚依旧没答,只是呼吸骤然一窒。

他能感受到她柔软的触碰,像初冬的雪,清晨的露,带着她身上特有的,近乎醉人的馥郁芬芳,能把人浸透。

喉结剧烈地咽了咽,压在他唇上,并未离开的指尖。

谢执砚几乎是本能地,抿了一下,然后将那根惹得他呼吸不畅的玉指,一点点地含进口中。

盛菩珠眼睛似猫儿一般眯起来,指尖在他唇舌上颤抖,却没有收回。

两人四目相对,都有难以开口,但同样说不尽的情愫。

谢执砚只是把人抱紧些,松开口,用唇轻轻碰了碰盛菩珠的指尖,郑重如同亲吻。

“你好坏啊。”

“菩珠。”

语未尽,意已深。

明明是责备,但字里行间全是失而复得的珍重。

盛菩珠仰着脸,一双含情的杏眼,因久病初醒显得格外乌黑湿润,眸子雾蒙蒙的,像盛着春水,一晃一晃的:“哪里坏了?”

“哪里都坏。”

“要我的心肝,要我的命。”

谢执砚一瞬不瞬地凝着她:“但也谢谢菩珠。”

谢谢你醒过来,谢谢你变得健康,也谢谢你没有不要我。

谢执砚这样想着,唇角阴影渐深,下颌抵在她柔软的发旋上,深吸一口气,他漂浮不定的心,终于落地。

盛菩珠微怔:“谢我什么?”

“谢谢你……”谢执砚笑了声,脸颊埋在她发间,语调深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最深处震出来,“没有抛弃我。”

“嗯。”

“不客气的。”

盛菩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困意袭来,本能在他怀里寻了个最舒适的位置,眼皮沉沉阖上。

两人相拥着,迷迷糊糊睡过去。

再度醒来,已是翌日清晨,窗外天光大亮,盛菩珠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转眼七月末,暑气正盛。

天气闷热,一丝凉风也无,庭院里的芭蕉叶子都被太阳焦得卷了边。

盛菩珠大病初愈,屋里不能放冰,杜嬷嬷就和清客几人轮着替她打扇。

正是午后慵懒的时辰,外头有婆子站在门外,低声禀道:“娘子,雍州来信了,是谢大姑娘遣人送来的。”

“送信的人,可有交代什么?”盛菩珠闻言抬眸。

婆子摇头:“只是匆匆把信塞给守门的小厮,人就跑了。”

盛菩珠让杜嬷嬷接过信,她拿起来看了许久。

信笺拿在手里颇有分量,厚厚的一叠,封口处用深红色的蜡仔细封好,只留了“母亲亲启,清婉留”几个秀娟的小楷。

大房长女谢清婉嫁在雍州,嫁的是雍州节度使之子罗显。

罗家虽比不得谢氏尊贵,但在长安也算得上望族。

只是老夫人去世,家中去雍州报丧,按理说谢清婉作为长孙女,她应该回娘家奔丧才对,可雍州那边迟迟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