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第2/4页)

“嫂子,浪哥是个好警察。”谭彦忍住眼泪说。

“别叫我嫂子,我和他已经不是夫妻了。”眼泪从卢芳脸庞滑落,她继续自言自语,“是我离开的他,我受不了了,我不想再守活寡。我曾经想啊,从此以后,我与这个男人再无关系,他是死是活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但是……但是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疼啊……呜呜呜呜……他得流了多少血啊,你们警察整天都在干些什么啊……呜呜呜呜……”卢芳将手中浸满血水的作战服搂在怀里,痛哭流涕。

百合努力抑制着情绪,安慰着卢芳,却也泪水决堤。

谭彦看着这一幕,觉得心都被掏空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哭,自己是政委,是代表组织的。但脑海里有个声音在问:是谁袭击了刘浪?为什么警方的几次行动都会被人察觉?谭彦努力让自己清醒,但越想,就越感到战栗。

这时廖樊走了回来,“集合!”他向众人大喊。

特警队员迅速集结,在他面前列队。

“按照刚才的分组,立即到各交通要道去支援。将开枪的歹徒抓获,才是对刘浪最好的交代。各组打开电台,随时听我的命令。记住,盘查时敏着点,遇到嫌疑人拘捕开枪的,都给我锐起来,要毫不留情!懂了吗?”他大声问。

“懂了!”特警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出发!”廖樊果断发令,带头就往外走。

谭彦忙跟上去,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廖樊按住了肩膀。

“当特警,就得经历生死,这是我们的职责和使命。你是政委,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谭彦点点头。廖樊拍了谭彦一下,转身带队出发。

手术在继续着,谭彦在门前伫立着。又过了两个多小时,手术室的红灯熄灭了,医生走了出来。

卢芳第一个跑了过来,她张开嘴想问什么,却一时没发出声音。

“对不起,伤得太重,我们尽力了……”医生摇着头说。

卢芳依旧没有发出声音,默默地坐回到长椅上。百合哭了,颤抖着坐到卢芳身旁。谭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往前走了两步,就感到腿上发软,蹲在地上。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下起了雨,无声无息的。谭彦将噩耗发到了特警大队的群里,不一会儿《拉德斯基进行曲》就响了起来。来电并不是语音,而是微信的视频通话。谭彦接通了廖樊的视频,随即小吕等人的又加了进来。他索性开成了视频会议模式,手机屏幕上亮出了许多个窗口。谭彦把镜头切到手术室门前,让大家目送刘浪最后一程。

医护人员缓缓地将刘浪的遗体推出,卢芳走过去掀开白布。刘浪的表情很安详,像睡着一样。

特警们都哭了,谭彦从没见过他们哭。但谭彦还是没哭,他强忍着情绪,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在视频里,廖樊带头高喊着:“忠诚,尽职,勇敢,奉献!”大家都齐声喊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特警们伫立在雨里。所有的人都在敬礼,警车的红蓝灯光照亮了沉沉的暮色。

郭局在楚冬阳的陪同下也赶到医院。面对领导的劝慰,卢芳只是摇头,说刘浪感到冷,应该穿上警服。她伤心过度,显得神神道道的。谭彦无奈,只得回队去取刘浪的警服。队员们把车都开走了,谭彦就去坐地铁。他也不打伞,任雨水打湿头发,淋透衣裳。刘浪说笑的声音始终在耳畔打转,谭彦在拥挤的人群中刷卡、排队,默默地看着隧道里亮起耀眼的车灯。车门打开的时候,有个人从后面加塞。谭彦不知从哪来的那么大火气,一把就将他拽住。

“后面排队!”谭彦怒斥着。

那人二十多岁,不屑地看着谭彦,刚要回嘴,就被人群裹挟进车厢。他和谭彦挤在一起,于是便开始找碴,一会儿说谭彦身上湿,一会儿又故意踩他的脚。谭彦终于忍不住了,在下一站开门的时候,将那人揪了出去。两人在站台上交锋,那人虽然年轻力壮,但出手却毫无章法,只挥舞着王八拳往前冲,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问候谭彦和他爸妈。谭彦虽然文弱,毕竟接受过训练,他趁其不备猛地出拳,一下就击中那人的下巴。那人应声倒地。这时下一列地铁刚好到站,谭彦在人们诧异的眼神中,默默地走进车厢。

回到特警大队,谭彦让马叔打开了刘浪的宿舍。天已经黑了,宿舍里的台灯亮着。屋里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柜子里的警服叠得整整齐齐。这里就是刘浪的家。谭彦取走了一身秋装,临走的时候想关上台灯,却不禁停在了书桌前。在台灯下,铺着一摞执法资格考试的教材,纸上留着刘浪的笔迹,他的字体歪歪扭扭的,笨拙可笑。在旁边还摆着一个警察小熊玩偶,上面贴着一张纸条,“祝刘小溪生日快乐”。谭彦终于忍不住了,热泪盈眶、泪流满面直至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