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4页)

许城调转方向,逆着水流靠近岸边,抛锚;船锚砸入江底,但没有固定。

走锚了。

姜皙也察觉到这次停船格外漫长艰难。岸上的工人大声喊着什么,风雨太大,根本听不清。

姜皙不出声,屏气等待。许城脸色枯白,但目光清明坚毅,浑身紧绷克制着疲惫到发颤的肌肉,开船,再来;一次不成,再来一次;再不成,再来。

终于,砸下去的船锚沉入江底,攀固住泥石,稳固住了。许城将船撞靠码头,两个工人敏捷地跳上船,一前一后解了缆绳,跳回岸上,捆紧岸边的缆绳桩。

直到他俩纷纷朝许城举手,他才一瞬松了方向舵和油门,人靠倒在椅子里,直喘气。

发动机的轰鸣声瞬间消散,船停了。

一个工人上来,见船舱里年轻的两人,惊得下巴快掉了,劈头就骂道:“你成年没有?!”

许城没气说话,虚弱地给他看驾驶证。

“也太疯了!出门不看天气预报啊?今夏最强洪峰知不知道?所有船都停了,你们在江上窜什么?!死在这时候,捞都捞不起来!”

许城低头认错:“对不起了叔。谢谢救命。”

他态度好到离谱,那大叔一下没说出话来,板着脸收了他递过来的停船费,走时说了句:“身上纱布都湿了,赶紧换掉,小心发炎。洪峰今晚就过,别再乱跑。”

工人走了。剩下两人在驾驶舱里缓命。

终于……靠岸了。

平稳了,只剩洪水经流岸边带来的起伏。

许城仰头阖眼,靠在椅背上喘息。

姜皙脑袋往墙上一砸:“活过来了。”

许城听言,扭头看她半刻,唇角很浅地动了动,目光下移:“你腿……”

“不要紧的,只是破了点皮。”

疲累到没有多的话。

许城清洗完,换了纱布和干燥衣服,在里间沉睡。姜皙也梳洗干净,去沙发上补觉。

到了下午,风雨终于减弱。

姜皙醒来,是黄昏时分,大雨弱变成中雨。天反而亮堂了。

超市区里,叶四的打砸加上大暴雨,货架东倒西歪,商品到处都是。好在货架本就有防倒处理,只是杂乱些,损毁并不多。她先将不能售卖的食物挑出来,去做饭。

许城从前天夜里至今,经历打斗、刀伤、发烧、走锚、洪水;经历苦痛、力竭、惊险,终于靠岸后,一觉从上午十点睡到下午五点半,睁开眼时,脑子里的混沌剧痛终于消散,恢复了清明。

帘外飘来青椒肉丝的香味,许城掀帘出去,房间内物件已简单归置整洁。

桌上一大一小两碗江州米粉,一盘韭菜摊鸡蛋;青椒肉丝刚出锅,被姜皙放上桌子。

许城搓搓脸,咕哝一句:“我快饿疯了。”

“所以我做了好大一碗米粉。”她殷勤地将大碗推给他。

米粉Q弹入味,汤里有大块牛肉,外加两个荷包蛋。粉吃掉一半,再往碗里添上肉丝青椒和摊鸡蛋,滋味极好。

只是那煎得焦黄的韭菜鸡蛋一口咬下去,咔呲一声,许城从嘴里捞出一小枚鸡蛋壳。

姜皙不好意思地解释:“我用的是碎鸡蛋,有小碎壳,没看清。”

许城也不介意,扔了蛋壳,埋头继续:“没事。过期药都能吃,这算什么。”

“那个药肯定没用,或许还有副作用。”姜皙心有余悸,慌慌地说,“昨天晚上,我以为你会死掉了。”

他抬眉,不太信服,说:“有那么严重?你就喜欢大惊小怪。”

“有啊。”姜皙轻呼,“你还喊你妈妈了。”

夹米粉的筷子顿了一下,他淡问:“是么?”

“我以为你看见天堂了,吓死我了。”她微微哽咽。

他眼皮懒懒抬起:“你脑子想什么呢?我妈妈活得好好的。”

她一愣,立马:“对不起。”

许城不介意,平静解释:“我很小的时候,她跑了。”

“为什么?”

他没法跟她解释太多,怎么说?托您家人的福?

“我爸爸破产去世后,她再婚了。我后爸,就上次船上那个,是个畜生。好赌,欠债,家暴。她实在受不了,就走了。”

姜皙听得难过,问:“那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但,不管在哪儿,过得好就好了。”他说,“我猜她现在过得很好。”

他说这话时,唇角极淡地弯了下,好像真的看到了妈妈幸福生活的样子。

姜皙直直望住他。

“干嘛?”

她忙乱低下头去,往嘴里塞了口米粉,才说:“许城,你真好。”

他莫名其妙:“什么鬼?”又说,“我妈妈很好的,很漂亮,爱干净。不过她做饭很难吃。”

姜皙不禁微笑,她好喜欢听关于他的一切,憧憬地问:“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