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治国论》竟是相爷所著?……

小花园的亭子里,竹影摇曳,风送清香。

云娘不慌不忙坐下来,娓娓道来:“三年前,我爹醉酒后说‘睿帝为顾皇后大兴土木,劳民伤财,相爷欺上瞒下……”

大宸两百年基业将葬在顾氏姐弟手中。

聂晋记得一清二楚,每个大宸的官都清楚,陈尚书就为这句“失言”得罪顾怀玉,因此而死。

云娘目光落在他身上,眼中有泪花闪烁,“我爹确实因这句话而死,但不是因为相爷。”

聂晋愣怔,猛然反应过来:“先帝?”

云娘苦笑着点头,“我爹掌户部,最清楚那些钱款去向,他这人糊涂,错将睿帝的奢靡算在顾后头上……”

“那夜睿帝要我全家的性命,是顾相……”

她哽咽一下,低头揉了揉眼睛,“是顾相让我爹'自缢',换我全家性命。”

聂晋手里的帕子被攥得发皱,半晌说不出话来。

云娘抬头又笑了,笑中却带着泪光,“我爹也明白自己做错了,让我娘带着我们去找相爷救命……”

“后来相爷把我娘安置在京外,又托人送我们兄妹读书,我娘让我一辈子记得,是顾相救了我们一家。”

聂晋为人一板一眼,却不愚钝。

若陈尚书之死另有隐情,那顾怀玉身上那些“卖官鬻爵”、“贪墨弄权”的恶名......

身为大理寺丞,他这一生勘破无数冤狱,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要为那个最不需要平反的人平反。

他背脊忽然挺得笔直,忽然道:“云娘,你把当年的事,原原本本再说一遍。”

云娘怔了怔,随即点头,“好。”

翌日春光大好,碧空如洗。

太皇太后回宫的消息来得突然,太常寺官员们连夜在东华门张罗仪仗,忙得人仰马翻。

百官们心里直打鼓,这位多年吃斋念佛的太皇太后,怎么偏在顾相辞官这个节骨眼上回宫了?

三朝元老们更是面色凝重,这帮老骨头可都记得,当年陈太后的长子暴毙后,多少宗室虎视眈眈想欺负这对孤儿寡母。

结果这位硬是从一堆皇子里,挑中了最不起眼的睿帝,把那些心怀不轨的宗室收拾得干干净净。

东华门外,御辇之上,元琢坐在垂帘后,百官分两侧肃立。

他双手摁在膝头,神色阴郁,心中却非常庆幸——庆幸顾怀玉把贤王给杀了,如今正统血脉就剩他和元锦两人。

只要他拼力保住顾怀玉,纵使陈太后手眼通天,也不能奈何他。

秦子衿站在董太师身旁,颔首姿态低调,眉梢眼角却藏不住笑意,心情显然极佳。

董太师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近日阴霾一扫而空,翘首以盼地望着大道。

与之相对,顾党这边的官员个个神色难看,心里都隐约猜到太皇太后此时回宫的深意。

谢少陵手藏在袖中,攥得指骨泛白,咬牙小声问沈浚:“沈大人,您把消息报给相爷了么?”

沈浚神色同样凝重,负手而立说道:“消息已经派人送去,相爷只回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让他们全都别多事,坐等看戏。

魏青涯低声叹息:“但愿老太太这些年念佛念糊涂了……”

话音未落,东华门外号角齐鸣,百官齐声跪迎。

鸾驾仪仗威严盛大,旌旗招展、鼓乐喧天,连街上的百姓都纷纷打开门缝观望。

元琢按捺心绪,下御辇步至太后马车前,按礼伸手:“孙儿恭请皇祖母……”

车帘微动,一只戴着沉香佛珠的手探出,却避开了元琢的搀扶。

陈太后素衣简装自行下车,半白银丝绾成的圆髻只簪一支木钗,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

她脚步极稳,一下马车便不动声色地扫过百官队列,像是在寻觅什么人。

秦子衿当即上前,俯身一礼:“下官秦子衿,参见太皇太后。”

陈太后目光在他身上一扫,却像没看见似的,仍在人群中逡巡:“雪团子去哪儿了?”

这声亲昵的称呼让百官面面相觑,陈太后膝下除了陛下,就只剩元锦,哪来的“雪团子”?

许多人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太后年纪大了,神志已经有些昏聩。

人群里,魏青涯悄悄松了口气,“果然是老糊涂了,这下好糊弄了。”

沈浚却并未放松,眼中隐有忧色,他记着顾怀玉的吩咐,但总觉得局势远比表面要复杂得多。

秦子衿被晾在当场,一时有些尴尬。

幸得董太师反应快,赶紧扶了他一把,低声劝道:“无妨,太后年岁大了,不记得你也正常。”

元琢依照礼仪上前一步,弯身请道:“请皇祖母回銮,宫中已备下宴席,迎皇祖母荣归。”

陈太后只是睨他一眼,既不应声,也不与他多言,径自迈步向前,众人不得不疾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