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大学(第27/28页)
有如冰糖含在嘴里酥甜融化的感觉,她低下头去,“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她只是担心,担心明天不是他。
她一路小跑上楼,到宿舍门前才停下来,心还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她调整呼吸,开门进去,朱秀丽并不在宿舍,大概又借言情小说去了。她呆坐在床沿很久,摸一摸自己的脸,还是很烫,刚想起身找面镜子,才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开灯。
慢慢起身,她走到窗前,晚风一阵阵灌进来,顿时清醒了很多。浅蓝的窗帘上挂着两只憨态可掬的布艺熊,流苏的下摆随风轻轻晃动,她看向楼下,刚刚和他分别的地方。
眼皮猛地一跳,昏黄的路灯下,他竟然还在原地站着!模糊的光影里,他凝神望向身边高大的白玉兰树,好像在出神,从五楼的高度俯视下去,看不清他的神情,然而她舍不得挪开视线,只是躲在黑暗里,怅然若失地看着他。
今天过得很愉快。新年寄错的那封信,寒假聚会时故意视而不见的冷淡,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苏筱雪,一丝一毫都没有提及,原来只要假装说服自己暂时失忆,沈子言就可以直接面对林尧,就可以做得到笑吟吟。
如果时光可以停留在这一天,如果曾经悲伤和痛楚的过往都可以忽略,该有多好!
她多希望抛开那些尖锐生冷的往事,抛开成长岁月中为他受尽折磨痛苦的青春,对着他,也只为他,尽情展现自己最灿烂的笑容。然而往日的疼痛一直在提醒她,她害怕,她退缩,她怯懦,越是想爱,越怕去爱。经年累积起来的保护壳那样厚重,能够把自己保护得这样好这样安全,她也早已习惯,没有勇气跨越那一步!
这一切的一切,其实只是因为,他始终没有牵着她的手,微笑着对她说:“到我这里来。”
林尧站了很久,她也看了他很久,直到朱秀丽进门随手开灯,她才回过神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子言有些讶异。
“我刚刚上来,你不开灯站在窗口干什么?”朱秀丽比她更惊讶。
子言慌乱地往窗下看了一眼。仿佛是看见了她宿舍的灯光,林尧颀长的身影终于一动,从容地转身离开。
他刚才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等待女友下楼的痴情男生。子言被自己这个不合情理的想象给逗笑了,她知道他不是。
洗漱过后,子言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肤色白里透红,微微一笑,便有一对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手心贴了脸颊,有微微的热度。
也许是白天的运动量的确让她有些疲倦了,这一晚她睡得很好,一沾着枕头就昏天黑地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依然风和日丽,子言坐在大食堂里吃梅林乳豆腐和稀饭,看着阳光照在食堂的长条大餐桌上,忽然觉得不太真实。
她瞥了一眼海报,三天后的晚上才会上映恐怖片,而那晚,林尧应该已经起程去北京了。
有微小的失望在心头滑过,她微微叹气。
“沈子言。”有人在叫她名字。
她一怔,轻轻地笑笑,“赵鸣,早啊。”
“我正想去体育馆练练乒乓球呢,你要不要一道去?”赵鸣说得很诚恳。
子言摇摇头,“我跟人约好了,改天吧。”
他有些失望,好像仍然不想放弃,“再过几天就要比赛了,你一点准备都不做吗?”
“当然不是,我就是跟人约好了要去练球啊。”
“跟谁?”赵鸣脱口而出,他很快意识到这话问得有些冒失,立即补救,“我只是好久没找到人对打了,有些手痒。”
“我同学。”子言有些底气不足地回答,然后匆匆道别。
快要走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她慢慢停下了脚步。清晨的微风还带点凉意,拂起耳后的碎发,林荫道上菱形的彩砖一直延伸到前方,延伸到一个人的脚下。林尧在林荫道的那一头,沐浴着和煦的阳光,正缓步向她走来。
有柔软而炽热的喜悦涌上来,她有些迟疑地看他一直走到面前,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来了?”
“免得你不方便,以后我来你们学校就好了,”林尧淡淡地回答,“反正也没有几天。”
子言很快平静下来,低声说:“好。”
体育馆里并不见赵鸣的身影,这让子言多少松了一口气。她不笨,至少有直觉。然而赵鸣的好意,用在她身上全然是浪费,相见不如回避。
今天她的右胳膊有些酸痛,好像抬不起来,抽板的时候有些吃力,好几板都没能沾到球的边。林尧丢下拍子走过来,“是不是肌肉有点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