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大学(第25/28页)

他一怔,嘴角慢慢抿出一点笑意,眼睛里浮起如水的温柔,“女生你是第一个。”

她也一怔,有种漫漫无边的欢喜涌动,脸有点发烫,幸亏是晚上,也许他看不太分明。她无意识地举起丸子,又茫然咬了一口,辣酱居然有点甜,连舌尖都尝到了甜津津的味道。

心里柔肠百转,她望了一眼林尧,一句话就凝结在舌尖,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他了然的眼光停留在她脸庞上,眼波稍稍一转,越过她的头顶,穿过轻扬起来的发丝,像对着她身后的夜色,对着无边的晚风,粲然一笑,“也是最后一个!”

满心里流动着汩汩的暖流,耳朵根子有点发烧,她掩饰地回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傻傻的样子。

仿佛两心相通,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只不过彼此看了一眼,便能读懂对方的心思。也许是巧合,也许是默契,然而这默契和巧合,竟然能这样令她欢喜。

一路上她笑语盈盈,仿佛说了很多话,直到坐在公交车上,被窗外的风一扑,才觉得整张脸滚烫。

蓦然清醒,子言反思了一下,今天晚上自己实在是太放松太失态了。

林尧一直含笑看着她,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他这笑容里有点别的涵义。

果不其然,快到第一站的时候,他终于轻咳一声,“沈子言。”

“嗯?”她把视线从窗外挪回来。

一根食指在她唇边轻轻擦过,沾上了一点鲜红的酱,林尧叹息说:“刚刚一直想帮你擦来着……”

愕然半晌,她才回过神来,“那你,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居然让她一直丢脸丢到公交车上!她愤愤然,脸色一片嫣红,竟然忘了计较他这太过亲昵的动作。

他举着这根手指,作无辜状笑笑,“你刚刚一直看着窗外不理人,让我怎么提醒你?”

哑然无语,每次都是这样,被他拿捏得理屈词穷。

“有纸巾没有?”他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

“没有!”她没好气地回答,心里有种报复的微小快感,看他怎么办!

“哦,这样啊。”林尧眼里闪着戏谑的微光,“那我只好……”他不慌不忙,拿手指放到唇边,用舌尖舔了舔,满脸都是愉悦的笑,“……不浪费了。”

心里猛然一颤,她呆了两秒钟,羞愤得只差要拿两只手捂住脸,只得悻悻然取出纸巾,往面前这个人身上掷过去。

林尧从容自在地擦完手,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唇边含着笑,侧首看向她。

“干吗?”她只能用凶巴巴的语气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上次和你坐同一辆车,还是八年前。”他感慨了一句。

有种无力的潮水般的伤感,那些伸出手仿佛就能触摸得到的旧日时光,在指尖,在手掌,刻下过或深或浅的痕迹,美好、辛酸、痛苦、甜蜜,一粒粒如砂铭刻,每一粒都只写着一个名字——林尧。

光阴荏苒,一切都好像没有变,然而一切又都已改变,她尽量忽略这些感伤的情绪,淡淡笑一笑,“好像在那之后不久,我们就毕业了。”

他转过头认真地看向她,“现在想起来,还是小时候快活。”

她几乎承受不住这目光的份量,喃喃地说:“那时候真单纯。”

他微笑,“还记得有一天你和裴蓓回家,我无意间听见你发狠说,要变成一只螳螂,把我一口一口吃掉!”

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捏得咯吱作响,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你居然还记得?用不着记这么多年的仇吧。”

他看着她的窘态,低笑,“谁叫你害我那天晚上没睡好觉。”

她心里一跳,故意笑着岔开话题,“原来你胆子这么小?”

他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眼睫毛尾端有些卷曲,车窗外忽明忽暗的光在他脸颊上闪过,生动得像一幅流动的画。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地问:“沈子言,你呢,你有什么记得的事?”

“有啊,不过好像都是些不怎么好的事。”子言说,“比如,你那次和李岩兵换座位,害得我没好好看电影。”

“我也记得,”林尧眉梢挑起来,含着笑,带一点揶揄的语气,“那部电影把好多女生都给吓哭了,可是你一动不动,我还以为是你胆子大!”

“你还好意思说!那是因为我根本就没心情看。”子言回答。

“沈子言。”他出其不意地叫她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