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丧后(第2/5页)
“嫂子,待二哥回来,你莫如劝一劝吧。”
宋洹之内敛寡言,他不是会与人谈心事的人,宋淳之遇害惨死,他前去支应,却迟了一步,没人比他更懊悔更遗憾。祝琰隐隐觉得,他是用这样的疯狂之举发泄哀伤,用全情投入彻查一事麻木着自己。
她点点头,“我会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许氏不知自己做的对不对,但换位思考,易地而处,若在外冒险的人是宋泽之,她不希望自己被人瞒着,她会想尽办法陪着他,帮衬他,保护他。
祝琰从上院出来,又去了一趟佛堂。老夫人年迈,经过这么大一场打击,越发显出几分颓弱无力来。
她陪老夫人念了会儿往生咒,服侍老夫人用完晚膳,等天擦黑了才回到蓼香汀。
坐在窗前,她支颐想着心事,雪歌轻手轻脚进来,把梦月唤道外头低语。
“太太递了信进来,想明儿来瞧瞧夫人,多半又要跟奶奶提三姑娘的婚事。”
梦月蹙眉:“这时候府里这种情形,也不适宜谈这些,为了大爷的丧事,太后娘娘都说千秋节要简办,宫里的态度都这般,祝家为姻亲,怎好这时候还拿闺女的婚事来说。”
雪歌也有些无奈,“太太为什么心急,我也明白。洛平前儿打听到,永王这些日子在外头与安家大爷走得近,还一同去同馨楼吃过酒。安家什么最出名?不就是那对一胎双生、才色双绝的安姑娘?三姑娘若是听说,哪还能坐得住?”
梦月刚要说话,隔窗听见里面沉缓的声音,“进来。”
梦月与雪歌对视一眼,有些不安地撩帘走入。稍间炕上,祝琰指头搭在眉心,瞧来有些疲惫,她淡淡道:“听说洛平为人机灵,在外院很得人意,自打到宋家,干亲认了不少。”
梦月面上闪过一丝赧然,祝夫人命他们收送消息,随时往祝家去传话,洛平是伶俐,所行之事却没瞒过奶奶。“是,这孩子嘴甜会讨巧,那些个婆子管事们吃他这一套。”
指尖点了点桌案,祝琰思忖着道:“着他进来一趟,我有话吩咐。梦月,我记着你兄长从前跟着我爹外出办过事?”
梦月温笑着点头,“是,我哥哥早前在老爷身边跑腿传话,后来年纪长些,便派到绣春坊打理那边的生意。”
祝琰点点头,又道:“我陪嫁的从人里头,有个叫刘影的,能识文断字?”
雪歌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挑眼打量祝琰脸色,见她半垂着眼睛,神色恹恹地,根本不曾瞧自己。梦月在旁说:“是雪歌的表哥,以前跟着堂少爷在家学念书,本是要脱了奴籍准他考功名的,后来他爹过身,留下他娘跟几个年幼的弟妹,他为照顾家里头,就没再走读书举业的路子。”
“可惜了。”祝琰叹一声,“先叫洛平进来,明日一早,传刘影来回话。”
她站起身来,下意识抚着小腹在炕前缓慢踱步,似在自言自语,声音极低,“值多事之秋,我需要几个得力的人,不能眼盲心瞎,一味等旁人提点。”
回身看向雪歌,道:“叫外头回话,说夫人身体不好,不便见客,若是太太想进来,便带到蓼香汀,有话直接与我说。”
雪歌情绪明显松快起来,她们夹在太太和奶奶之间,不知如何为难,奶奶愿意听太太的话,她们也跟着少受些排揎。“哎,奴婢这就传话去。”
**
宋洹之子夜才回府,刻意避着嘉武侯,不想听父亲的训话。
思幽堂外守着玉成,见他回来,匆忙迎上,“二爷,奶奶来了,在里头已候了有两个时辰。”
内院早就落钥,她到底有什么紧要事,执意在这里等到现在?这些日子他实在没什么心情见她,就连嘉武侯夫人那边,也甚少理会。
宋洹之紧蹙着眉心,轻掀绣金云锦官服衣摆,跨入室内。
祝琰偏坐在西窗榻上,两手伏在矮几上打着瞌睡。
屋里幽幽点着两支半残的蜡烛,扣着琉璃罩子,火光暗淡。
她这些日子应当没睡好,眼底有浓郁的阴影,眼窝塌下去,比新婚时还消瘦。
宋洹之瞥她一眼,没有吵醒她,也没有停留,走到屏风后解去官袍梳洗一番,换上缟白的中衣。
书案上摆着许多卷宗,有最新查探到的消息,也有从前宋淳之留下的密卷。
皇孙的存在是密事,皇上不曾对外公开,查找皇孙也是秘密进行着,除了宋家两兄弟和皇上极宠信的心腹,旁人一概不能参与。
甚至有些事连宋洹之也不知情。比如上回望星楼走水,宋淳之何时将真皇孙换成了假的,明明接回了京城的人,如何又藏在了密城民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