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空即色来色即空10(第3/5页)

他吃不了外面的饭菜,油水不讲究一些,他便能因此病倒。

而这也不是张文澜的错。

张漠带他去过医馆,大夫们的说法大差不离,都是说张文澜天生体弱娇贵。小郎君一辈子在家里养着就是,何必受风餐露宿的罪?

张文澜的一腔大侠梦,在这趟旅途中,认清现实,彻底破碎。

他好像成为了累赘。

他成为了绊住张漠的那根风筝线。

因为他在线的这一头,张漠被迫绑住,再也飞不高了。

张文澜沉默许多日,一日日消沉下来后,给他们留了一封信,说自己无法适应外面的生活,自己还是回家吧。

在他后来与姚宝樱去汴京前,那是张文澜唯一的一次出远门。

他回去家中的那夜,哪怕有张漠的信件,云州张家也无人为他开门。他本在门前等候,他听到了歌声。

那是他娘的歌声。

张文澜顺着歌声寻人,在家宅的后门处,看到了坐在墙头、靠着花树的他娘。

依然是那样倾国倾城的相貌,那样柔顺的眉眼,那样诡谲的眼波——

玉霜夫人。

玉霜夫人一手支颌:“想逃离这一切,跟着你哥哥远走高飞?要我是你,缠也缠死阿漠。阿澜,你还是心太软,竟然回家了。阿漠并不完全清楚你整日面对的是什么,可你自己难道不清楚?”

玉霜夫人弯眸:“你呀,还是太小,太善良了。”

她疑惑:“善良有什么用?是要被人欺负的。你看你爹的妾室欺负我……呜呜呜,我好可怜。”

她早已不是少女之龄,可她声色艳丽风流秀曼,当梢而坐时,宛如苍山清雪。

在云州,在大家族,她就是一个异类。张文澜想,也许正是这种“轻浮”,让他爹迷恋他娘,可同样是这种“轻浮”,让他娘无法成为正常的当家主母。

丈夫竟敢娶妻纳妾,这让她痛恨。她的恨意带着疯癫,朝向所有人。这座家宅,便再也无法安宁。

玉霜夫人从墙头跳下,走向自己的幼子。

她垂下脸来,冰凉的手指掐住张文澜的脸,细细端详他。大家都说少年的容貌完全继承她,可玉霜夫人自己却看不太出来。

嘻嘻,大狐狸生了一只野狐狸,怪模怪样藏民宅。他不是张家种呢。

玉霜夫人想到这里便得意,她贴着张文澜的耳,柔声笑:“我、要、玩、死、你、们。”

而她的儿子在这个梦境中抬起脸:“谁玩死谁?”

他一把揪住女人的衣领,面无波澜,将人朝后一推,推入漫天的火海中。

——

张文澜猝然从噩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他睡得不好,天边炸雷炸得他再次浑身僵硬。他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这才明白外面是下了暴雨。

张文澜的心渐渐静下来。

他是被暴雨吵醒的,不是被母亲吓醒的。

母亲早死了。

他说服自己,是的,云州城破、霍丘火烧云州城的时候,爹娘都死在了火海中的张宅。他离家出走,命运和宝樱息息相关,他再不用和过去的爹娘斗智斗勇、互相发疯了。

那把火……

是啊,有那把火在,没有人能够生还的。

张文澜这样说服自己,心悸平定后,他又在这闷雷滚滚的雨夜,生起另一种冲动:他要立刻见樱桃。

是的,他要见樱桃。

他要告诉樱桃他做了噩梦,他很可怜,他需要她。如果她的爱是有条件的,那他可以适当展示自己的软弱。她那么心善,一定会因为怜惜而生出爱意……

青年目中光华璀璨,掀开被褥,他在深夜中抹粉、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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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雨……”

鸣呶站在破了洞的漏雨屋廊下,呆滞了好久。

姚宝樱站在一旁陪伴她,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傍晚时,鸣呶溜出宫,竟然好本事地甩了她自己的侍卫。成功甩掉自己侍卫这件事让鸣呶激动不已,激动的小公主凭着自己的本事,跑来鬼市找姚宝樱玩。

但之后暴雨下得突然,鸣呶被困在鬼市,渐渐开始发起愁来。

姚宝樱思考:“你的侍卫们,能找得到你吗”

鸣呶苦着脸看她。

姚宝樱硬头皮:“如果你今夜不回宫,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鸣呶麻木道,“好的后果是我皇兄秘密下旨继续找我,成功找到我,压下去这件事;不好的后果就是我弄丢了的侍卫全都丧命,大臣们在朝上讨论我无德,抨击我皇兄不会管妹妹;再然后,我皇兄我皇嫂,再加上我,加上你们鬼市,全都为这件事担责吧。”

姚宝樱无言。

这北周皇帝,看起来怎么这么不好当?

不是靠打仗得的天下吗?

不是应该说一不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