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3页)

晏雪摧在屋内看了一圈,又在院中走了走。

短短几日,这方小院已经被她精心打理成家的模样,园圃里种了花和蔬菜,廊下挂着几条新腌的腊肉,竹筛上还晒着艾草和花瓣,约莫是打算做青团和酥饼的。

她总能把贫瘠的日子过得鲜活温暖,石缝里也能开出生机盎然的花。

而他呢,看似掌控乾坤,却还是被她一举一动牵动所有心绪,她就算离了他,也能将日子过好,心里虽也有他,也会有怅然,可长年累月下来,再刻骨铭心的人也会慢慢地淡了。

可于他而言,她的离开不啻于血肉剥离,撕心裂肺,他清楚自己的极限在何处,如果再找不到她,或者听到任何关乎她不好的消息,他大概真的会疯。

晏雪摧又来到她住的寝屋。

简单的梳妆镜和衣柜,衣物不多,但叠放得整整齐齐,印花的被褥蓬松柔软,枕头上还有晒足太阳的荞麦壳香。

目光掠过枕边,蓦地顿住,他伸手拿起那支熟悉的海棠镶玉银簪。

还是当初在温泉山庄时送给她的,后来他在漱玉斋睹物思人,发现他送给她的诸多珍宝,她都没能带走,独独这根簪子如何都寻不到,原来是被她带在了身上。

晏雪摧摩挲着簪头的海棠,想起当日替她选中这根簪子时她笑靥如花的面庞,他亦不自觉地牵起唇角。

池萤做好饭来敲门,看到他手里握着那根银簪,沉默片刻,才轻声道:“陛下,用饭了。”

三人围着方桌坐下,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

薛姨娘哪想过有朝一日能与天子同席,生怕举止失当,犯了他的忌讳,连竹筷碰碗的声音都放得极轻。

池萤也始终垂头盯着自己碗里。

他已经能看见了,自然不需要她来布菜。

用过晚饭,晏雪摧沉吟片刻,对薛姨娘道:“难得来趟江南,这几日便让阿萤带您四处走走,我会派人随身护卫你们的安危。”

薛姨娘赶忙谢恩,见他起身欲走,忙唤女儿:“阿萤,你送送陛下。”

池萤默默点头,随他走到院门外。

晏雪摧转身道:“十日后,我们启程回京。”

池萤轻声应道:“好。”

晏雪摧:“这个院子,你若喜欢可以留着,将来如有机会再下江南,也可在此小住。”

池萤咽下喉间酸涩,回了个“嗯”字。

晏雪摧不再多言,转身跃上马背。

池萤伫立原地,静静目送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彻底融入夜色。

薛姨娘走出来,轻叹一声:“没想到才安顿下来几日,又要回京城了。”

见女儿神色黯然,她忍不住问:“怎么不高兴,是不是陛下说了什么?”

池萤摇摇头,“不是他的问题。”

是她自己不好,或许太为难他了,情浓之时还说那些扫兴话。

且那话说的,仿佛只要自己失宠,她便威胁他要远离后宫,离京南下,便贵为皇后之尊,也不好如此任性。

她在风中站了会,望着天上寒月,眼眶微微湿润了。

正要转身回屋,马蹄声竟又去而复返。

池萤愕然回头,夜色中,一道身影纵马疾驰而来,踏碎满地月光,马上男人沉隽的面容愈发清晰分明,直至在她面前勒紧缰绳。

檐角灯笼在风中摇曳,光影落在她皎白如玉的面颊。

晏雪摧低眸看到她眼底藏不住的红,压下心间钝痛,低声道:“跟我走吧。”

池萤僵在原地,怔忡地看着他。

薛姨娘在一旁笑着催促:“快随陛下去吧。”

池萤攥紧指尖,终是朝薛姨娘点了下头,然后伸手搭上他递来的掌心,借力翻身上马。

晏雪摧从背后拥住她,却未径直回澹园,信马由缰地跑了一会,马蹄踏过青石板路,穿过车水马龙的街头,两人并辔缓行,慢悠悠地看街道两侧的客栈酒家,石桥下的粼粼湖水。

“阿萤。”他在她耳畔问道,“倘若没有嫁给我,你最想做什么?”

池萤没想过他忽然问这个,她看向街上熙攘的人群,思索片刻道:“开间铺子,酿酒、绣花,或是做点心、制胭脂,总之,做这尘世中平安喜乐、忙里偷闲的普通人。”

晏雪摧沉默片刻道:“那嫁给我之后呢?”

“那就在之前的基础上加一条,”池萤嗓音放得很轻,“我想与你,长相厮守。”

晏雪摧心口微颤,泛起层层涟漪。

池萤抿唇道:“从前我便说过,我会一直喜欢夫君,喜欢到夫君不喜欢我为止,你待我已经很好很好了,即便将来……”

“没有即便。”晏雪摧开口打断。

他勒紧缰绳,将马停在巷尾一棵古树下,然后伸手将人抱下马背。

“阿萤,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