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池萤被完全剥夺了呼吸,也被他吞噬掉了心脏。

颅内陷入前所未有的空洞,她仰头望着帐顶,看那些繁复绚丽的纹饰不断碰撞、挤占,从清晰变得模糊,她整个人像被卷进一个巨大的漩涡,生死皆由他操控。

明知此刻自己是充盈、饱满的,暖情香带来的煎熬与空寂慢慢得到满足,她应该是痛快的,可不知为什么,突然只想哭。

长久的彷徨忐忑,在此刻到达顶峰。

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在山上摘笋采菌子,或许还会在雨后湿润的山地上摔得满身泥泞,从未想过有一日,会与这样的天潢贵胄耳鬓厮磨,极尽欢愉。

尽管这桩婚事是池颖月踢给她的,她亦身不由己,可这也改变不了她赝品的事实。

今日到这一步,将来若被他发现真相,她大概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会怜惜自己吗?恐怕不会。

他经历过太多的刺杀和背叛,从不轻易信人,或许到现在还未打消对她的怀疑。

眼下她身份尚未暴露,他尚且如此,遑论将来知晓一切,发现她身份作假,谎话连篇,他如此尊贵骄矜之人,岂容得欺骗,又怎会对她心慈手软?

同样,也是疼痛的。

让她想到从前脐下挨的那一鞭,鞭身落下的瞬间,皮肉登时绽开撕裂般的痛楚,纵然她百般忍耐,也忍不住失控地喊出声。

可施鞭之人并未因此停下,粗粝的鞭身毫不留情地抽打在她身上,鞭柄狠狠碾压在伤处,那人不厌其烦,一遍遍地审问,她整个人被汗水浸湿,攥紧褥面的指尖发白,浑身几近痉挛。

可那彷徨、痛苦之下,亦有一丝难以言状的愉悦,令她浑身发抖,头皮发麻。

甚至于泪流满面。

晏雪摧听到身下的啜泣声,不得已动作稍稍放缓,指腹触摸她濡湿的面颊,哑声问道:“怎么哭成这样?”

池萤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加之脑海中一度是空白的状态,喘息许久,也不知如何作答。

晏雪摧吻去她脸颊的泪珠,温声道:“阿萤,我双目失明,看不到你的表情,可你偏又一声不吭,我如何知晓轻了或是重了?”

他动作蛮横宛若挞伐,嗓音却是截然不同的温和,循循善诱地迫着她开口。

池萤这时候已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辨别,他说的到底是“阿颖”还是“阿萤”,就当他唤的“阿颖”吧。

“我……我方才说了,”她浑身通红,嗓音微弱,“你没听。”

晏雪摧沉默片刻,想起她的确在受不住时说过一句“慢些”,但他没有同意,依旧继续:“你不想快点解毒?”

池萤无力解释道:“我感觉……应该已经解了。”

这么久过去,再烈的毒都该解了。

可看到昭王双眸泛红,额角青筋暴起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问:“殿下的毒还没解吗?”

晏雪摧听到自己沉哑的嗓音:“嗯。”

池萤感受到那处的剑拔弩张,身子下意识绷紧,可随即便听到他猛然低重的喘息,扣住她手腕的大掌几乎要将她狠狠揉碎。

池萤不得已低呼一声:“殿下!我手疼……”

晏雪摧双眸赤红,五内俱焚,然刚说的话不好收回,终是缓缓收了手,哑声道:“抱着我吧。”

比起被他按在身下动弹不得,换个姿势也许会好些,池萤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环抱他腰身,可两人的距离却因此更近,她才知道,方才远非他的极限。

风雨飘摇,身子愈发颤抖不止。

池萤眼睁睁望着天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陷入无边漆黑的长夜。

帐内只余彼此唇齿交缠的声音,汗水粘连着泪水,过分沉重的气息夹杂着失控的闷哼,与窗下滴滴更漏

声交织。

……

扶风殿。

那厢宣王让宣王妃先行回府,自己送母亲丽妃回永春宫。

丽妃三十余岁,却保养得极好,容颜依旧如年轻时般艳若桃李,举手投足间皆是久居后宫上位的雍容威仪。

宣王进殿屏退众人,面色凝重起来,“母妃此番未免操之过急了,今日宴席诸多巧合,慎刑司未必查不出蹊跷。”

丽妃斜倚着贵妃榻上的云锦软枕,不甚在意地抿了口茶,“群芳宴乃皇后一手操办,那偏殿也是睿王妃和八皇子自己要进的,此事与本宫何干?”

宣王原先还只是心存疑虑,眼下听到这话,便知此事定是母妃在背后推波助澜了。

他猜测:“母妃在睿王妃与八皇子的酒中动了手脚?”

丽妃轻笑:“你未免把母妃想得太蠢了。”

宣王:“不论如何,母妃该与我商议之后再行事。暗中设计难免留下痕迹,慎刑司带走的那些人,一旦供出母妃……”

丽妃打断道:“你放心,就算屈打成招,此事也不会将母妃牵扯进去。至于真相,就凭慎刑司那几个蠢货,不可能查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