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第2/3页)

“就像您劝说臣妾的那样,九郎走了,天下总要有人继承,您看好执砚,但臣妾不一样,臣妾看好鹤音。”

“别说了,朕不想听。”圣人面无表情打断皇后的话,目光缓缓扫过人群,眼不见底的漆眸,带着威压。

他身体慢慢前倾,看向下方,一字一顿问:“诸位爱卿,也都同意立萧叙安为储君?”

无人敢应声,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但安王党派行动早胜于言语。

御座之上的男人,轻笑一声,伸手端起了龙案上那杯早已斟满,却一口未动的酒。

琥珀色的液体在玉杯中微微晃动,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倘若朕,不愿呢?”

圣人仰起头,像是已经做了某种决定,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带着嘲弄。

安王以额触地,重重叩首:“臣等请陛下三思。”

“三思?”圣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撑着桌沿猛地站起来,眼中是积压已久的愤怒与不甘。

“你们让朕三思?”

“朕的太子死了,要朕如何三思!”

他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痛,伸手指向站在殿柱阴影下,那个挺拔高挑的身影,神色癫狂,带着求而不得的执着:“但没关系,朕还有儿子。”

“谢执砚身上流着的是朕的血,是健康高贵的天家血脉。”

“朕就算立储,这个天下也只能是朕一手教养出来的孩子。”

他目光刺红,狠狠刺向跪在地的一众朝臣:“你们告诉朕,凭什么要让朕把这万里江山,传给外人。”

“朕有执砚,萧叙安又算个什么东西!”

高坐上的男人,臃肿虚浮的身材,那双眼睛已经不再明亮,被病痛折磨掏空,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圣人,只是一个情绪极端的疯子。

刹那间,整个含元殿内似炸开了锅。

尽管这几个月,关于谢执砚身世的风言风语,已在长安城流传数月之久,但此刻由圣人亲口承认,简直是如平地惊雷,震得众人心神恍惚。

盛菩珠坐在寿康长公主身旁,倒吸一口凉气。

“母亲。”她低低喊了声,紧紧握住寿康长公主的手。

“没关系的,本宫不在乎。”寿康长公主拍了拍盛菩珠的手,视线却紧张落在谢执砚身上。

面对众人的审视,谢执砚抬起眼眸,面上无一丝波澜。

自幼时起,他就开始承受宫中讳莫如深的流言,十岁时就能面不改色,更何况是现在。

他冷眼旁观着含元殿内朝臣的神色变化,就算是御座上那位看似掌控着一切的男人,在他眼中,都不过是这棋盘上的棋子。

圣人看似疯不择言,不如说是刻意为之,不过是想借立储之争,逼安王狗急跳墙,将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一举铲除,当然也同样逼他,树敌万千,退无可退。

不管他身份是真是假,恐怕早就成了安王派系的眼中钉。

而安王这些年,在圣人的放任下,暗中与外族勾结出卖军情,早已是大燕的毒瘤,必定是留不得的。

含元殿,静得可怕。

明明没有厮杀声,但空气中却仿佛弥漫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寿康长公主唇角噙着冰冷的笑,既不反驳,也不承认,高深莫测的态度,反而更添了几分猜测,至于端坐于圣人身侧的皇后,听闻此言,脸色虽有瞬间的苍白,但终究很快便恢复镇定。

“皇兄!”安王再也按捺不住,猛地起身,这一刻连君臣尊卑都顾不得,声音激动尖锐,“您岂可因一时悲痛,便混淆天家血脉。”

“朕……混淆天家血脉?”

圣人不怒反笑,他放松身体,缓缓向后靠在龙椅之上,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要说血脉。”

“众爱卿,不妨仔细看一看,三郎那双眼睛就是和朕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反观叙安,朕就看不出他究竟哪里长得像萧家人。”

他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慢,目光幽幽看着面色铁青的安王,沙哑的声调着一种近乎残忍戏谑。

安王不知想到什么,身体猛地一晃,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半晌,他像是被戳中了最致命的痛处,急声辩驳:“荒谬,我与王妃情深义重,叙安乃是我亲眼看着王妃十月怀胎所出

,岂会不是我的亲子。”

安王不安,情急之下扭头看向安王妃,仿佛急于从她那里寻求佐证。

惊人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一开始含元殿还是紧张的气氛,等到现在,有人悄悄瞪圆了眼睛,暗暗打量萧叙安的长相。

在满殿死寂中,一直静默立于人群中的安王妃,嘴角抿了抿。

她直接无视安王急切的目光,缓缓行至御阶前跪下,声音平静:“陛下,臣妇有要事启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