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那吓到你了吗?”

谢执砚靠近她,带着凉意的掌心微拢,轻轻捏住她柔软的指尖。

明明的含笑的语调,却让盛菩珠觉得毛骨悚然。

他此刻慢条斯理把玩她手指的动作,比直白凶狠的轻吻更让她受不住。

如同隔靴搔痒,覆着薄茧的指腹每一下不轻不重的摩挲,都如同在无声审讯,心跳快得不受控制,脑子像浮着一层白茫茫的光。

盛菩珠想要试图否认,或者让自己显得更冷静些,只可惜话到了嘴边却颠三倒四起来。

“怎么可能。”

“我胆子很大的,实在不经吓……”

“貌美少年郎是什么东西,我见都没见过。”

“呵……呵呵。”

盛菩珠越说越慌,声音越来越小,等到最后喉咙咽了咽,干脆放弃挣扎,直接闭嘴。

谢执砚抬手,拇指指腹在那饱满红润的下唇轻轻一按,那里有一个明显的牙印,她只要心虚,必然会做出的举动。

狭长深邃的凤眸,像是早就把她那点小心洞察无所遁形,一点点的试探,每次都是高高举起,然后又轻轻放下,更像是一点点试探的诱饵。

只等她放松警惕,一击必中。

万幸,马车终于在靖国公府门前缓缓停下。

车帘一掀,盛菩珠差点就欢呼出声。

微风拂面,她几乎是手脚并用挣开谢执砚的手,提起裙摆慌慌张张跳下马车。

“郎君。”

盛菩珠还是多少有点求生欲的,湿湿的眼睫眨了眨,转过身理由充足朝他道:“妾身先回颐寿堂看看祖母今日汤药用得如何了。”

说完也不待谢执砚回答,拉着清客的手,像是有狗在身后撵,跑得飞快。

谢执砚站在车辕上,目光幽深看着盛菩珠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隐隐暗流涌动。

从颐寿堂回到自己的院子,盛菩珠一进里间,便虚脱似的把自己埋进圈椅里。

她鼻息喘得厉害,一个劲拍着胸口,劫后余生:“真是吓死我了。”

“娘子。”

杜嬷嬷见她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赶紧端了盏热茶上前,忧心忡忡问:“您可是在安王府受了委屈?”

盛菩珠摇摇头:“不是安王世子。”

一盏热茶下肚,终于缓过劲来,盛菩珠从怀里拿出帕子对着脸颊扇风,小声抱怨道:“嬷嬷,我差点没被郎君吓死,他竟然知道我去了安王府。”

杜嬷嬷吓了一跳:“老奴去请您兄长时,郎君分明在里间陪着老夫人说话。”

“按理说,应该不至于知道的。”

盛菩珠叹了口气,声音难免带着一丝后怕:“说好了郎君若出府,你们一定得和我报个信,结果……结果我在安王府门前,被他堵了个正着。”

杜嬷嬷拧眉想了许久,忽然不解地问:“娘子没见着金栗吗?”

“老奴吩咐金栗守在二门处,郎君若要出府,必然是要经过的。”

“金栗?”盛菩珠一愣,心底暗道一声糟糕。

谢执砚是什么性子,看着温和端方,实则久居上位,深不可测。

别说是一个金栗了,他真用起手段,十个金栗都不够他杀的。

“让人去问问,金栗现在在哪。”盛菩珠极快冷静下来,朝屋外的婆子招手。

没一会儿工夫,梨霜白着脸匆匆上前:“娘子,耐冬姐姐让人打听清楚,金栗被郎君的小厮叫去书房,就一直没有出来。”

盛菩珠的心猛地沉下去,这一瞬间,她全都想明白了!

难怪之前在马车里,谢执砚会那样轻易就放过她,原来他早就留了一手,就等着她自投罗网,好秋后算账。

金栗是她的贴身婢女,她不可能不管。

盛菩珠再也坐不住,搁下茶盏站起来:“我去书房,你们不必跟着。”

一个金栗就已经够能拿捏她了,万一再折进去一个耐冬或者梨霜,盛菩珠当机立断,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还不如速战速决赶紧把人给捞出来。

暮色渐浓,夕阳的余晖给书房前庭镀上一层浅金色。

金栗孤零零的身影站在院子中央,她只是恭敬垂首站着。

周遭无人,静得可怕,唯有晚风拂过树叶的簌簌声,更衬得书房周遭的草木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冷意压着。

直到院门被一双白嫩的小手用力推开,盛菩珠大步上前,额头渗着薄薄的热汗,显然一路上她跑得很急。

“金栗。”

“他惩罚你了?”

金栗摇头,小脸苍白,只是僵站着不敢动而已。

“夫人。”

谢执砚的声音响起,鎏金色的暮霭正好落在那双含笑的眼睛里。

他端坐在书案后方的身姿宽阔挺拔,修长的手指随意翻动书页,重新换了一身苍葭色的常服,衬得他侧脸线条更显清冷,宛如上好的白玉雕琢,通身透着一股沉静内敛的清润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