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岁尾,腊月初八。

圣人携朝臣摆驾东郊猎场,冬猎之后要进行岁杪祭祀,在太阳落山后,以燃灯祈福来年雨顺风调。

太后因前些日偶感风寒,缺席此次冬猎,朝中命妇便以皇后为首,跟随天子銮驾出城。

寅时三刻,霜重如雪,盛菩珠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

明德门外早已排起长龙,各府马车在官道上,灯影如星,蜿蜒没有尽头。

“娘子,可要饮些牛乳?”杜嬷嬷拿出食盒,里头放了各式点心,都是厨娘在深夜特意备上,给府里的主子路上吃的。

盛菩珠怀里抱着软枕,眼皮似坠了铅,随着马车摇晃一点一点地往下压。

她闻言,摇摇头:“太早了,我困得厉害,吃多了东西,等会儿出发恐怕经受不住颠簸,要吐出来。”

“那就含一颗蜜饯?”

“方婶子特意添了薄荷,用细盐和蜂蜜还加了陈皮一起渍出来的,提提神也好。”

“嗯,也行。”盛菩珠眼睛没睁,困得连手都不想抬,“嬷嬷喂我。”

“好,老奴给你挑一颗最大的。”杜嬷嬷宠她,说话时微弯的眼尾泛出岁月堆叠的皱纹,笑着伸手打开攒盒。

这时候,马车外响起一阵规律的马蹄声。

甲胄摩擦碰撞出的声音,很难被忽略,惊得盛菩珠嘟囔一声,勉强睁开眼。

谢执砚修长手掌挑开半边车帘,月光漏下来,能很清晰地看见男人清冷的眉眼,玄色衣氅上沾着的碎雪,周身笼罩着比这黎明更深更重的寒意。

盛菩珠困迷糊了,眼瞳蒙着一层水雾,有些彷徨看向他:“郎君怎么来了?”

谢执砚目光抬起来,没说话,反而长腿一抬,跨进马车里。

他单手解开大氅,接过杜嬷嬷小心递上前的热帕,认真擦了脸和手后,才看向她低声问:“怎么困成这样?”

盛菩珠无力地摇头,总不能说,因为他昨夜宿在宫里,她就肆无忌惮偷看了大半宿的话本子,熬夜使人发昏,直到出发前一个时辰,借着梳洗换衣的时间才勉强打了个盹儿。

“等圣驾过了朱雀街,就可以放行。”

“再等小半时辰。”谢执砚声音里噙着笑,说话时,口中呵出淡淡的白雾,他也不知在外头冻了多久。

“嗯。”

盛菩珠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依旧困得东倒西歪,软枕在下巴压出一道绯色的浅痕,几缕碎发毛茸茸的垂在耳边,不能专注的眼神反而透着楚楚动人的神态。

谢执砚低头打量她半晌,微深的目光不动声色移开些,落在装有点心的食盒上。

“还吃吗?”他伸出手,用指节敲了敲。

“嗯,要

蜜饯,不要点心,会颠吐的。”盛菩珠眯着眼睛,柔弱无骨的身体,朝后歪了歪,眼看又要砸进软枕上。

谢执砚眉梢微蹙,软枕虽用的是上好的蚕丝料子,但对她那一身脂玉似的肌肤来说还是粗糙了些。

那样娇气的身子,随便一碰就能红上一片,等会子真在脸上留了很重的痕迹,她清醒时又该恼了。

谢执砚冷白指尖,从攒盒里捻起一颗蜜饯,视线落下。

忽有冰凉之物抵在唇间,盛菩珠含糊张开唇,舌尖抵在那一颗酸津津的蜜饯上,等尝出了滋味,也没多想身体本能朝前倾了倾,想要一口咬进去。

却没料到,谢执砚手腕刚好做出朝前递的姿势。

红润的唇,透着湿意,连同捏着蜜饯的修长手指,也一并含了进去。

“唔。”

这一下,捅得极深。

两人谁都没有料到会这样,同时愣住。

甜涩混着蜜饯的酸香,在口腔里炸开,那样猛烈,像冬夜里忽然卷而起的风暴,无法忽视。

盛菩珠骤然睁眼,对上谢执砚近在咫尺的眼瞳。

天生的凤眸,眼尾挑着一抹月牙似的弧度,瞳仁漆黑偏巧又亮得惊人,本应该是很凶的眼神,偏巧他眉骨生得端雅清隽,不笑时也把他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凌厉给冲淡,以至于让人无法轻易察觉。

“夫人。”

“怎么如此着急。”谢执砚嗓音低低,指尖却往她齿关探得更深,指腹恶劣地在她舌头一碾,像是要把她口中的蜜饯,给揉成香甜的蜜水。

盛菩珠慌得去推他的手腕,反而被他另一手,顺势扣住雪白的后颈,朝前重重一揽。

“我……没有。”她勉强发出一点细弱的声音。

谢执砚‘嗯’了声,没有说话,他高大的身体,完完全全将她整个笼住,指节却仍停在她唇齿间。

说不上的怪异感觉,盛菩珠眼底瞬间漫上湿意,长睫凝着水雾,脸颊红红的,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偏生他今日有公务在身,她齿关还不敢合紧,就怕咬伤他,万一留下痕迹被外人瞧去,那可要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