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4/5页)

“孙医士可诊清楚了?”方皇后抖着唇问道。

孙医士脸色沉肃,“臣万不敢以此作玩笑。”

方皇后茫然看向床上分明体型还健壮的男人,喃喃道:“那、那圣上还能醒来吗?”

孙医士躬身道:“臣要给圣上施针,请娘娘允可。”

给突发偏枯之症之人施针有风险,许是病情加重,许是能缓解症状醒来,事关重大,医士不敢擅作主张。

方皇后攥紧了拳头,呼吸急促着,低头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心中又爱又恨,恨他为何非要御女,弄成如今这般模样!

“请孙医士施针!”她往旁边退了一步,道。

孙医士即刻施针。

一炷香后,卢三忠眼睫颤动,睁开了眼。

方皇后扑过去眼泪直流,“圣上!”

但卢三忠却只眨动眼睛,口鼻仍歪斜,就这样直愣愣瞪着她,她心里着急,连声唤,却得不到他半点回应,便惊惧地看向孙医士。

孙医士上前一步,低声:“圣上若能听得到臣说的,眨一下为是,两下为否。”

卢三忠眼珠子都瞪红了,呼哧呼哧喘着气抖着唇,口涎肆流,他眨了一下眼。

孙医士再问:“圣上手脚可还能动?”

卢三忠眼睛里泛出泪花,眨了两下。

孙医士沉默了一会儿,卢三忠的呼吸声便更大了起来,额头青筋似都在跳,他赶忙道:“圣上此症需平心静气调养,心情万不可起伏过大,臣每日来给圣上施针,过些日子定当能改善。”

孙家世代为医,却也处事谦卑,从不夸海口,此时他区区改善两个字却让骁勇好战的卢三忠眼睛快瞪出来,一口气没上来,又厥了过去!

“圣上!”方皇后惊呼。

孙医士倒是也冷静,只叹了口气,多余的也没多说,又拿起银针,低声对方皇后道:“娘娘还是尽快让晋王殿下并相爷入宫。”

方皇后满面是泪,连连点头。

崔相夜半被拍门声惊醒,心中已是有不祥预感,待宫人几番言语,更是脸色大变,忙穿戴整齐,随之进宫。

待他到宫中时,晋王卢元珺也刚到,一同见过皇帝后,俱是沉默,只能命孙医士等一行御医竭力救治皇帝。

当夜里,崔相召集内阁大臣商议接下来事宜。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皇帝成年的儿子只两个,其中一个如今下落不明,能担起事的理所当然只有晋王,前朝之乱不会发生。

三日后,卢三忠终于醒来,人却又瘦了一圈,精气神比上一回醒来还弱,只一双眼依旧瞪圆了流泪。

又过几日,在崔相等内阁大臣请奏之下,晋王被封太子监国。

卢元珺为人疏朗,战场上勇猛无双却智谋不足。

初立为太子,他便要出征北狄,誓要将外敌驱逐,并不曾给内阁大臣商议过便在朝堂之上激昂做决定,一众大臣懵然,忙一劝再劝才劝住,第二件事便是他要提前两月在十月大婚。

卢元珺娶的是石敬山长女,此事石敬山自是赞同,他在朝堂有一定地位,崔相没有理由劝阻,礼部加紧开始操办。

南边疫症的折子一封又一封到京都,卢元珺下了被立太子之后的第三道令——焚烧疠人。

当日卢三忠也曾有过此令,却是暗中命南方官员行此事,未曾在朝堂之上说过,如今太子此言一出,朝堂哗然,自有朝臣激烈反对,尤其是祖籍南方,家中长辈俱在南方的臣子。

好不容易崔相等人劝得卢元珺收回此话,京都之中却已是传播开来,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崔相这些日子都没睡好,事发之后忍不住连发了三封信往临湘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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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下旬。

南边的奏折依旧如雪花不间断,百姓死于疫症者已过三分之一,焚烧后的黑烟萦绕在天际,天总灰蒙蒙的。

临湘县外半里地的林子同样已经连续烧了十几日。

又一日清晨,城门打开,运着疠人的板车一辆接一辆从城中出来。

张有矩戴着浸了药汁的面巾赶到时,便看到戴着面巾的卫士将板车上的疠人运到林中焚烧之地放下,其中竟还有尚活着的人!

他没有立即上前,而是等卫士放了火离去后,才是急忙跑出来前往林中,慌忙拿树枝扑了火,从中翻出尚有一口气之人。

如今只要患上疫症便只有一个死字,即便有人来救,也是茫茫然。

“若还能走,便尽快与我离开此处,我是大夫,或可一治!”张有矩立即肃然道。

听闻此话,尚有气在的人一下多了力气,互相搀扶着起来,竟是有六人。

张有矩不敢入城,亦是不知如今焚烧疠人是否官府铁令,便带着人往林子深处走,他从小生活在山林之中,虽是书生,但也不算太弱,寻出一条路带着人到了一处山洞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