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芒(第4/5页)

“什么话?研究生学历,名下一套价值几百万的住房,事业单位编制,怎么就卑微、底层了?”谭彦问。

“你知道吗?我十八岁来到这个城市,考上科技大学,我梦寐以求的地方。我每次考试都是名列前茅,我当时觉得,自己的未来一定会好,我一定不辜负爹妈。”李洋终于开了口,“小时候家里穷,我哥我姐都辍学了,全家只有我这么一个希望。但是……在毕业的时候,哼……比我成绩差的分到了好单位,我成绩最好却无人问津。这是个什么样的社会啊。唉……”他又叹。

“丛林法则,正常不过。”谭彦也叹了口气,“我也一样,在学校时成绩不错,但毕业后,无论是晋级还是提拔,永远最后一个。”

“我和你不一样。你不知道我的苦!”李洋打断谭彦的话,“后来我终于找到了工作,就是那个电子研究院。我想进步啊,每天兢兢业业,加班加点,早来晚走,总想让别人觉得我好。但是,他们根本就拿我不当回事,觉得我是外地人,排挤我,轻慢我,把我当一条狗。”

“哼,我觉得你想得不对,没人能把你当成狗,除非你自己看不起自己。”谭彦说。

“你又不是我,怎么会懂我的感受。”李洋大喊。

“行,我不打断你,接着说。”谭彦冲他抬抬手。

“后来我结婚了,哼,就是那个烂女人。她是海城人,城市户口,家里条件不错。我没房子,结婚后就住到她家。她父母……跟我的领导一样,从没正眼看过我,一直觉得我在占他们家的便宜。后来,她……她……”李洋颤抖起来。

“她背叛了你,还夺走了你的孩子。”谭彦一字一句地说。

“你怎么知道?”李洋瞪着谭彦。

“要不能至于这样吗?”谭彦反问。他已经找到了李洋的心结,思想政治工作讲究的就是对症下药。

“那就重新开始吧,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没必要这样。”谭彦说。

“你有孩子吗?你知道跟孩子分离的痛苦吗?”李洋反问。

“我知道,当然知道了。”谭彦平静地回答,“哎,你说了这么多了,想听听我的故事吗?”谭彦看着他。

李洋不解,看着谭彦。

“我媳妇比我小几岁,我认识她的时候,还不到三十。那时我刚当警察不久,跟你一样,总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好。结婚的时候,我跟她说啊,要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哼,我估计你也说过这种废话吧……”谭彦苦笑,“但在结婚之后呢,怎么说呢,一地鸡毛。和你一样,我想在单位干出成绩,说白了就是想当官。职场就是猴爬杆儿,底下的永远看着上面的屁股,我觉得很正常。所以呢,我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五加二,白加黑,回家就像住宾馆一样,见媳妇面儿比看《新闻联播》的次数还少。我们之间开始有了矛盾,有了争吵,渐渐冷了、疲了,连说话也少了。但我想改变现状啊,于是在结婚七年的时候,要了儿子。哼,你知道我给他起了个什么名儿吗?挠挠。呵呵,我想用他来解我们的七年之痒。哎,有烟吗?”谭彦说着回头,冲几个特警招招手。

刘浪赶忙掏出一包,连同火机一起扔了过去。

谭彦点燃了一支,夹在指尖抬了抬。“哎,你抽吗?”他问李洋。

李洋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谭彦把烟扔过去,李洋摸索过来,深深地吸了两口。

“还听吗?”谭彦问。

“说吧。”李洋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但没想到有了孩子之后,我们的关系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出现了更多的矛盾。她也是有进取心的人,在单位干得不错,管的人比我多;而我呢,也是个官儿迷,为了当个小科长,整天泡在单位里。时间一久,感情就自然死亡了。后来有一天啊,我痛定思痛,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就花十五块钱,买了一朵花,还弄了个包装,准备给她个惊喜,结果,哼……唉……”谭彦默默地抽烟。

趁他和李洋聊天的机会,小吕和百合已经把楼下的充气垫支好。廖樊命令两名特警,悄悄摸到了李洋脚下的窗户边上。但由于他手上的刀还没离开女童,特警只能待命。

谭彦抽完了一支烟,又点燃了一支,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当讲到自己撞上老孟给季敏撑伞的一刻,眼睛都湿润了。听得李洋也动容了。

“唉,政委也真够惨的。”百合也来到了现场。

“哼,肯定是编的,哪那么巧啊……”刘浪撇嘴,“哎,听说他是写小说的?”

“嗯,著名公安作家。”百合点头。

“哦,怪不得这么能忽悠。”刘浪笑。

李洋静静地听着,表情松弛下来,“那现在,你怎么办了?”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