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4/5页)

他真奇怪,明知他有能力天罗地网,她没本事擅自逃跑,还在这样给她创造不可能的机会,她更奇怪,即便今晚他真的不设防,她真的可以走,她也不想,她只想冲回去,撞进他怀里。

梁昭夕用力按着电梯,看着浮动的数字度秒如年。

孟慎廷,我要怎样爱你。

我自己都没被好好地爱过,不确定该如何爱人,我孑然一身,实在没有什么能给的,只有我自己最珍贵。

凌晨十二点四十,梁昭夕胡乱撑开伞,跑进雨里,时间太晚,天气不好,她叫的车隔了五分钟才到,她喘着气说:“青檀苑,麻烦您最快速度,我可以加钱。”

司机笑了:“小姑娘,这种天气很危险的,不能太快,如果出事了,你要去找的人不得发疯。”

梁昭夕额角贴着冰凉的玻璃,拧眉闭紧眼睛。

她如果出事,他会发疯吗。

她如果真走了,他会发疯吗。

她笑自己天真。

不会的。

孟先生是多沉着的人,他心思永远不会剖于面上,他当然喜欢她的,她是他一时兴起的心动,他多绅士大方,为这一段露水情缘,也肯做出牺牲,把她维护在身后,至于更多的,就是幻想了,她没见过有谁真的为谁发疯过,尤其是孟慎廷这样的人。

他不可能。

她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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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慎廷站在青檀苑顶楼的大片落地窗前,手里挂着酒渍的杯子已经从冰凉握到发热,再度冷下去,他沉默看着玻璃上愈发密集的雨水,仿佛还处在那天第一次带她回来的晚上,她光溜溜穿着他的衬衫,依偎在腿边装睡,花尽心思诱他上钩。

今天这栋房子里只剩寂静,她不会回来了。

戒指被她很快就摘掉,像避开什么洪水猛兽,他掌握着的页面上检测不到任何她的体温,位置也始终没有动过,他在她工作室楼下安排了几辆车,她如果下楼想走,立刻会有人接她,但始终没有,半小时前,他让那些人都撤走,凌晨十二点过了,她不可能再出来。

她根本没想过要回家找他。

或许他该知足,她至少没有想办法趁今夜离开逃走。

孟慎廷把杯中的酒喝尽,空气中结的冰棱仿佛也随着液体一起灌进喉咙,尖锐的棱角扎着肺腑,把他不切实际的那些期盼都一一剜掉,留下血洞。

他不该尝试,还抱有这些可笑的希望,他就应该直接把她捆住,绑回家里,逼她断绝一切离开他的念头,从此学着怎样爱他。

心底极力压制着的窒疼,跳动着往更深处切割,孟慎廷敛着透不出光的双眼,沉默转过身,目光在亮着的手机屏上扫过,忽然顿住,眼底罩着的阴沉浓雾被什么猝不及防划开,淌出汩汩的暗流。

那枚戒指整晚一动不动,凌晨一点多的这一刻却改变了位置,朝着他的方向一路逼近,就快到青檀苑楼下。

孟慎廷手指合拢,用力握紧再微微发颤着松开,他大步走向门口,一时没找到伞,毫不在意地拿起门边大衣就径直出门。

青檀苑隐私管理严格,运营车辆没有业主允许只能到大门外,梁昭夕一心不想惊动孟慎廷,在门口下车,撑着伞往里面跑。

一路上灯开得很亮,但也照不透越来越大的雨势,全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伞被风几次掀开,她身上湿了大半,人都快被吹走,才深一脚浅一脚赶到熟悉的那一栋附近。

这栋价格最高,周围绿化也最多,梁昭夕走的路又窄,她伞已经折坏了,勉强维系着,在经过一片阴森森树丛时,脚下突然没站稳一滑,伞彻底被吹跑,她整个人往前倾,要摔到石板小路上。

梁昭夕眼泪涌出来,她根本无处借力,在滂沱大雨里哭着等待剧痛来袭,却在膝盖弯下去时,猛然被一双伸过来的手抓住,力气大得要把她骨头握碎。

她惊慌抬头,隔着大雨模糊看到面前高大压迫的身影,他像场梦一样出现在面前,弯下腰死死攥着她,幽深眉眼被雨水淋湿,严厉的,甚至有些凶狠地凝视着她。

梁昭夕愣了一会儿,才呛咳了一声,急忙想去捡那把坏了一半的伞,想踮起脚给他撑。

孟慎廷把她乱动的手粗暴地扣住,严丝合缝捏进湿透的掌心里,他整个人都陷入大雨,从头到脚被水冲刷,黑发不再利落整齐,有几缕垂下遮着黑沉沉目光,偶尔露出的那些视线,要把她剖开,割肉蚀骨。

他第一次见她,也是在这样的暴雨天。

她不负责任地爬到他腿上,套牢他快要二十年。

梁昭夕想站直,脚下踩着树丛里的泥,一下不稳,险些又滑下去,孟慎廷把她拦腰抱起,浇湿的大衣沉甸甸裹在她纤瘦身上,她抓着他衣襟问:“你怎么不去找我,你明知道我就在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