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3/5页)
想给曲家人立碑下葬,其实并不需要花这么大笔钱去买棺材,在矮坡子村,很多人都是土葬的。
如果张茂是个腰缠万贯的富翁,钱多得花都花不完,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他在路边撒钱玩也是他的自由。可他是个家贫的孝子,家中大部分积蓄都是仝大娘辛苦赚来的,明明有省钱一点的方式,为什么会枉顾家人,大手大脚地把钱都拿去帮邻居下葬?
不过,真没想到段阑生会看得那么仔细。
昨天阿蕙家的屋子乱成了一锅粥,推来搡去的。大家的目光几乎都被仝大娘的哭嚎吸引了。
陆鸢鸢不由看了他一眼。今夜月色澄莹,月光如流水一样,洒在他的青丝上,那双绀青的眸子也流淌着水一样美丽的波泽。
陆鸢鸢定睛一瞬,就移开了眼,提步向前,边走边说:“我和你看法一样。还有,我觉得曾凡也挺奇怪的。曾大晏揍他,那是真的往死里揍。曾凡性格懦弱,特别害怕他父亲。为什么会冒着被揍的风险去帮和他没有交情的一家人?”
深夜的矮坡子村,一个人也见不到。看门的犬只也熟睡了。不多时,两人抵达了村东头的一间院子。
院子里黑漆漆的,柴门也没锁,只是虚掩着。或许是因为这个地方死了人,给人一种格外阴森的感觉。段阑生推开门,先跨进去,扫视一圈。
这是一间最普通不过的村人房屋,一厅二房都很狭小。屋子里已经不剩什么东西了,地上有许多脚印来来回回,好点儿的东西都被搬空了,只剩一些不稳当的椅子和残旧的床桌。
段阑生推开两个房间的门。曲家男主人名叫曲山,双腿残疾,靠自己离不开这个房间,甚至起不了床,北向房间应当就是他生前住的,门窗紧闭,有一阵经久不散的病入膏肓的气味。
至于另一个房间,则应当是曲山的妻子与女儿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床褥脏兮兮的,粘着许多灰尘和药味,不知多久没清洗过,也难怪没人拿走它。
段阑生并没有露出嫌弃之色,他神色肃穆,目光环视屋子一圈,最终停在了这张床上。轻轻地将床垫掀起。
床垫下方的木板,渗着一大滩酱黑色的污渍。
另一边厢,陆鸢鸢走到了屋子的后面。这里放着曲家人的灶台,墙壁上挂着一些藤编的破篮,陆鸢鸢仰头细看,冷不丁地,鞋子踢了什么东西,在深夜里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摔破了的药碗。
有老鼠从灶台下嗖地跑出来,钻入了墙洞里。
陆鸢鸢撑着膝,慢慢蹲在灶台前,视线从左至右移动,从灶台上面看过去,锅瓢碗都很陈旧,没有任何要注意的地方。她正要起身,突然间,余光注意到在灶台底部的阴影里面,冒出了一截东西。
陆鸢鸢一怔,小心翼翼地将它拿出来,在月光下一看,发现这是一根圆木棍。
作为丹修,她一眼便认出这是一根硬木杵,把它在臼里竖起来,不断碾动,就能把食物或者药材碾碎。曲家两个大人都要吃药,家里有这东西也很正常。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找到和木杵相匹配的臼。
陆鸢鸢拧眉,再度检视了一圈灶台。
臼确实不见了。
难道是被人拿走了?就像前屋那些还能用的东西也被瓜分了一样。
可是,哪有人会只拿臼,不要木杵的?
这两个东西可是配套使用的工具,缺一不可,光拿一个也没用。总不能是把臼拿回家当饭碗用了吧。
陆鸢鸢蹲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疑惑窜入她心中。
不,不对。
这木杵是从灶底滚出来的。刚才要不是那只老鼠突然冲出来,撞了它一下,让木杵露出一截,她应该也不会特意趴下去,看灶底有什么。
有人来过这里,想拿走杵和臼。但也许是粗心,也许是匆忙,对方没找到对应的木杵,所以,只带走了臼。
对方是谁?拿走这玩意儿的目的是什么?
“……”
陆鸢鸢俯身趴下,脸颊贴地,往灶台下看去——这里积着厚厚的灰尘,又暗又狭窄,什么也没有。
她重新坐起来,将木杵抵
在鼻下,细细地嗅了一会儿,嗅到一种很奇特的味道,面色微微起了变化。
月亮从云层后露出,洒下清辉。
陆鸢鸢急切地在灶台上翻找,找出一个空白碗,放到月光下。段阑生这时也从屋中步出,看见她蹲在地上捣鼓东西,快步上前,蹲下来。
陆鸢鸢用指甲卡着木杵底部的纹路,轻轻地刮了起来。这里是经常与臼接触的地方,经年使用留下深刻的木纹。而很显然,上一个使用它的人并没有仔细清洗,残余在缝隙里的东西经由她指甲的刮动,掉进了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