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2/3页)

苏栗一时只能同葱生一模一样地傻着,分不清自己在人间还是仙境。

一群白鹤呼啦啦飞过,落在芦苇丛边。

葱生率先反应过来,抓住傻乎乎的长剑,一手收了他身上的隐匿符和禁言符,命令道:“飞过去。”

苏栗:“抓紧了。”

剑身发出一声清鸣,尖刃朝上腾飞而起,泛着银色的光,带着自己的小师弟直直地扑向高山。

“师弟,我感觉到玄石了。”

葱生也感觉到了,就在山体中心。

然而离山越近,也愈发有一种恐惧滋生,仿佛一旦靠上去,就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长剑也有所察觉,放缓了速度。

葱生一手握着剑柄,被悬在高空,只好单手捏指冲白山作礼:“青云山天机观掌门沈杞,前来拜山,还请山主通融。”

无人应声。

只有愈发恐怖的威压逼迫而至,是摆开阵势的拒绝。

葱生紧了紧剑柄,低声道:“退。”

苏栗没有吭声。

剑者,兵戈也,一往无前。

长剑在威压下又一声清鸣,剑身纹阵闪烁,仿佛这才是他真正出了鞘,锋锐剑刃绽放出刺眼的光,笔直地朝山体横冲而去。

在庞然山峰面前,他们像一双小小蝼蚁。

苏栗也不知自己哪来这么大勇气,连大山都敢撼一撼,兴许因为他此时是剑,锋锐无匹,不折不归。

山体震颤着,忽而生出巨掌,一掌横扫,仅仅卷起的沛然狂风,便让他们像两只小虫,轻易卷覆。

葱生只觉得胸口一闷,仿佛被巨石碾过,眼前发黑,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剑身的符文再次闪烁,禁咒又解除一道。

苏栗猛然化身巨剑,在飓风里横劈纵斩,搅碎风旋后凌空而下,险险地接住了葱生。

他们也不知被吹到哪去了。

躺在长剑上的葱生咳了几口血,开口第一句又不是人话:

“师兄,当剑果然伤脑子么?”

“你才没脑子,你脑子喂狗了么?我他娘现在是剑,你当年怎么不铸一根九节鞭!”

“变成鞭子你就不瞎冲了?”葱生冷笑:“你做人脑子就不好使,当鞭子就学会退了?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苏栗气的翻了个身,把这嘴欠的师弟一骨碌拍在土里,指望着他多啃几口泥堵上那张破嘴。

葱生又翻回来,握着发热的右臂发了会儿呆。

他躺在地上抬起手,长袖卷起,右臂上一只狼型图腾,每每在他伤重时浮出皮上,散着绿幽幽的光。

这点微光如粉尘,自图腾而出,又倏忽投入他的身体,替他治疗受伤的经脉,破损的五脏六腑,和断了的骨。

然后又消失在他的手臂上,似乎藏匿在他的骨头里。

这匹不知何时留在他右臂上的黑狼一次又一次出现,一次又一次救了他的命。

葱生皱了皱眉,脑海里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身影是背对着他的,看不见正脸,只有高高束起的发尾在绷直的脊背上轻轻摇曳,乌黑袍角翻飞不停,离他愈来愈远。

“老祖宗。”他安静地想着:“我都记不起你长什么模样了。”

苏栗恢复了原形,又是一柄细长的剑,躺在地上震了震:“我有一个不成熟的猜想。”

葱生本能觉得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这蠢剑成熟的猜想都常常让人无语,不成熟的猜想估摸着能让人想死。

然而他此刻没什么力气,连让他闭嘴力气都无有,只好听这不靠谱的师兄胡说八道。

师弟居然没怼他,苏栗立刻放飞自我:

“你看那仙境一样的地方,像不像金屋藏娇?”

葱生:“……”白玉山做金屋?你可真敢想。

苏栗:“你想呀,这仙境是普通人能弄出来的么,必然是有通天本事的神仙才能造出来……不对,我有一个可怕的想法。”

葱生:“……”成罢,你还来劲了。

苏栗继续叨叨:“刚刚白玉山伸出了手,我看的可清楚,那手有五指,虽然是白玉做成,但同咱们的手一模一样,把咱们一巴掌扇飞了,普通白玉山能扇人么?能伸手么?能开花么?石头上能长树养鸟么?我怀疑那山本身就是那位大神通本人,他自己化作‘金屋’,玄石指不定就是他藏的‘娇’。”

葱生:“……”我觉得你需要回个炉。

他张了张嘴,满嗓子血腥,只好又咽下去,半死不活地听苏栗胡扯。

苏栗不负所望,越扯越远:

“你说你祖宗就在那里,我们都知道玄石也在那里,一座通灵的山,平白无事把一块玄石搁在身体里做什么呢?也许那块玄石是你祖宗。”

长剑把自己跳起来,“所以我们是抢人家媳妇的恶人,被主家打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