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本相予你解衣推食,你却想……

元琢好不容易才牵到顾怀玉的手,怎能轻易放开,一路将这只冰肌玉骨的手捏在掌心里,被他的体温暖得滚烫。

到了御辇前,他依旧舍不得松手,轻轻地捏着顾怀玉的指尖,“朕来的匆忙,没有备下官轿,卿可否同朕共乘?”

裴靖逸还没见过这么讨打的熊孩子,这点小心思昭然若揭地放在明面。

他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瞧得眼底火光乱窜,恨不得上前一脚把他踹开。

小贱种,敢摸老子媳妇的手,真是欠揍。

路边两旁的百姓远远瞧见那一袭红色官袍出现,纷纷地跪倒在地,声音齐齐响起:“顾相回来了!”

声势浩大地呼喊在山野中回荡不绝,一波盖过一波。

顾怀玉的注意力全在路道两旁的人,他踏上辇车台阶忽地驻足,转头吩咐身道:“让他们散了,山里夜寒。”

元琢紧随其后登车,借着马车起步的晃动,身子“不经意”地歪向顾怀玉。

他顺理成章地挨着顾怀玉坐,笑得纯良:“裴卿为何能唤卿的字?”

窗外新发的嫩芽在风中轻颤,顾怀玉瞧着春色,不以为然地回:“字不就是给人叫的?”

元琢的指腹在他手指轻轻地摩挲,语气克制平稳地道:“卿是宰执,他是下官,朕觉着于礼不合。”

顾怀玉目光仍流连在春色里,心不在焉地“嗯”一声。

元琢得寸进尺,侧身倾靠过去,龙袍下的身躯热烘烘地贴着他:“卿与裴卿关系很好?”

顾怀玉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问题。

他与裴靖逸的关系?

自然是好的,他鲜少与人这般亲密无间,若裴靖逸是女子,早该纳进相府了。

可惜偏偏是个男子,还整日喜欢赤条条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这片刻迟疑落在元琢眼里,不亚于晴天霹雳。

元琢手上不自觉地用力,直到听见一声轻嘶才猛然回神。

他慌忙捧起那只手,雪白手背上浮起淡淡红痕,在玉色肌肤上格外刺目,“朕不是有意的!”

随即,他眼巴巴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顾怀玉,低头轻轻吹了吹。

御辇中龙涎香缭绕,混着顾怀玉身上的幽幽的香泽,似有似无地往天子喉咙里钻,他忍不住凑得更近,深吸一口气。

鬼使神差地,他双唇轻轻碰了碰那泛着淡粉的指尖。

顾怀玉早已不是先前迟钝的顾怀玉,如今对这种亲密极为敏感,他猛地抽回手,冷着脸问道:“陛下这是做什么?”

元琢这才如梦初醒,俊白的脸颊唰地泛上薄红,强作镇定解释:“朕……朕情不自禁,卿莫怪。”

顾怀玉见他手足无措的模样,也不跟他计较,眉头微挑:“无妨。”

元琢一点也没有被这两个字安慰到,反而骤然心头火起。

他的怀玉哥哥如此淡定,不以为意,分明不是第一次遇到旁人对他示好,才会对这种亲密动作无动于衷。

是谁?还用问吗?

元琢现在就想下道圣旨砍了那老狗的脑袋,却不得不继续端着笑脸:“卿不怪罪就好。”

御辇一路穿街过巷,百官、侍卫、百姓浩浩荡荡,先是到了相府门前。

元琢仍攥着顾怀玉的手不放,那只素白的手在他掌心里早被攥得发红,下辇时他还紧紧牵着,恨不得多黏一会儿。

裴靖逸翻身下马,迅速一扫二人的神色,冲着天子一拱手,“陛下日理万机,就不必送到内院了。”

他又露出那种令元琢火大的笑容,松散又敷衍,活像在哄不懂事的孩子:“陛下放心,有臣在相爷身旁,定会好好伺候相爷。”

元琢多看一眼都想给他一拳,径直越过他,活脱脱一条黏人的小尾巴:“朕的事轮不到你管。”

裴靖逸眉头挑起,烦死了,死孩子跟到家里来。

顾怀玉全程懒得理他们,任由元琢握着手,穿过月洞门,绕过回廊。

直到书房前的石阶上,他才驻足转身:“陛下有话要说?”

元琢瞥了眼背后贴得死紧的裴靖逸,老狗像幽灵一样无处不在,他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全是顾怀玉接受不了的话。

他只能缓缓地放开那只温润的手,挺直腰背,声音端肃地道:“卿回来真好,朕会好好学,不让卿失望。”

顾怀玉听他说了一路废话,总算等来一句正经话,便抬手在他发顶拍了拍:“不错。”

元琢颔首一笑,再抬头时已是顾怀玉眼里的好弟弟,乖顺的半个儿子,“朕回宫批折子了,卿好好保重。”

说罢,他转身步伐踏得沉稳有力,路过裴靖逸身侧,他抬眸瞥了一眼,那目光如淬寒冰。

裴靖逸舌尖抵着上颚,轻轻啧了一声。

书房里,桌案上的乌木匣子里,谛听密报已经整整齐齐地摞好等顾怀玉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