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有这么多变态?(第2/3页)

终于制定出了一套滴水不漏的对策——要在今日紫宸殿上,全方位围剿顾怀玉。

天光乍亮时,董太师问道:“都还记得一会儿要说什么?”

众人纷纷点头。

上次在紫宸殿,他们说大宸仁义之邦,信守承诺,不与蛮夷计较。

被顾怀玉骂得狗血喷头,自惭形秽,今日便不能扯着这面最好用的旗。

于是他们转而准备从三方面下手:

一是陛下新登基,根基未稳,正该休养生息、安抚民心,顾怀玉此时主战,是祸国之举。

二是顾怀玉破坏祖制,先是废文武之别,如今又欲擅动干戈——

到底还是不是大宸的臣子?心里还有没有皇权。

三是打私情牌——

就在昨夜,秦子衿颔首微微地一笑,轻描淡写说道:“我有个江南来的故交,与顾相算是同宗,诸位可知,顾相为何非要跟东辽不死不休?”

这是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长平十三年,近二十年前的那场战役里,东辽可汗挥师南下,大宸大半国土沦丧,军民死伤近乎百万。

百万之中便有一对北上做生意的江南商人夫妇,带着一儿一女,不幸卷入战乱,夫妇尸骨无存,只留下两个孩子流落荒野,风餐露宿。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牵着姐姐乞讨的孩童,如今正把刀架在东辽铁骑的脖子上。

这仗,他当然要打。

不是为了国,是为了私仇。

清晨时分,紫宸殿外晨雾未散,殿中却早已灯火通明。

今日与往常不同。

顾怀玉一道诏令,把整个京中所有官员,不论正五品抑或从九品,全数召入紫宸殿。

人多得连殿内都站不下,文武百官排队列队,阶外偏殿、檐下石阶、廊道拐角处,全是挤满的人。

鎏金蟠龙柱下,宫人垂首屏息。

殿里唯有两把座椅——

一把是盘着五爪金龙的御座,天子端坐在上,直勾勾盯着某个人的背影。

另一把却摆在御阶之下,正对群臣之位,椅背覆着雪貂皮。

顾怀玉便斜倚在其中,手里端着一碗杏仁酪,慢吞吞地舀着,像在自家后院吃早膳,毫不在意这满朝山雨欲来的气氛。

众臣早已忍不住往一个方向偷看,那位昔日“三箭平吴山”的将军,今日的模样实在是“稀奇”。

“噗……”

几声压抑的笑声从武官队列里传来。

严峥憋得满脸通红,几个武将肩膀抖得厉害。

裴靖逸神色淡定自若,抱着手臂,冷嗤一声,“笑个屁?”

几人赶紧收声,却还是忍不住眼神乱飘。

顾怀玉终于放下青瓷碗,素白锦帕拭过唇角时,满殿官员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清流党众人已在心中将杀招演练了千百遍——

陛下新立,不宜兴兵,

擅改祖制,目无君上,

更遑论那最致命的一击:借私仇而祸国。

每一条都足够击中要害。

甚至已能在脑海中构想出顾怀玉被他们逼问得语塞、神色慌乱的模样。

董太师大步出列,向殿上一拱手,正要开口:“臣——”

“先帝临终的那夜……”

这七个字像道惊雷劈在殿中,连元琢都猛地坐直了身子。

顾怀玉手臂闲适压在扶手,眼皮低垂,看不清眼神,神色间透着几分罕见的幽沉,“曾握着我的手涕泪横流。”

“他说大宸与东辽交战百年,从未赢过,是元家历代帝王懦弱苟安,割地赔款,纳岁币送岁妆……”

咬字撇除他一贯的慵懒,字正腔圆,话说的严肃凝重。

可那搭在扶手的手指,似敲非敲地在雕花木纹轻轻跳动,像是戏文未开前,说书人手中的那一下试探,懒散至极。

若有人真正读懂他的人,便知动作背后藏着的,不是轻松,而是讥诮。

说到此处,顾怀玉唇间溢出一声轻笑,“早已丢尽祖宗脸面。”

满殿老臣脊背发寒,顾怀玉把他们当傻子不成?

睿帝是什么人?终日不务正业,吟诗作画,朝会都能连着数月不上。

满心里只有自个儿,哪在乎什么家国百姓?

这哪像是睿帝的遗言?

倒像是顾怀玉自己早就看老元家不顺眼,借此机会说出来。

老臣们齐刷刷望向御座,眼神几乎要烧出洞来。

陛下!他骂的可是您亲爹和列祖列宗!您倒是说句话啊!

元琢却只是慢条斯理地整了整冠冕,甚至还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姿态明晃晃写着:朕都坐在这儿听他骂,你们有什么资格有意见?

在这片窒息的寂静里,顾怀玉恍若未觉,自顾自地道:“先帝说他这一生荒废政务,功业无成,临死才知愧对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