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有这么多变态?
他不笑了,顾怀玉却笑了,他取出耳环,指尖捏着那珠翠,比到裴靖逸耳畔,神情认真地端详一番,“好马配好鞍,这倒是跟裴将军很配。”
裴靖逸宁肯背着马鞍,也不愿戴这玩意,他眼角微微抽动几下,压低声音道:“下官知错,请相爷高抬贵手。”
顾怀玉垂眸看他,心想现在知道讨饶了?早干什么去了?
他指尖慢悠悠把玩着耳环,全当作没听见,“本相赏的,裴将军不收?”
裴靖逸突然用脸颊蹭上他掌心,带着几分刻意卖乖的意味,下一下轻蹭着,“相爷赏什么我都要,但戴这个——”
“别人会以为我是变态。”
顾怀玉反手轻拍他发烫的脸颊,“难道你不是?”
“是。”裴靖逸干脆利落承认,仰起头看他,笑起来犬齿若隐若现,“但相爷想让人人都知道我是变态?”
“你还在乎这个?”
“……不在乎。”
裴靖逸声音压得更低,有些意味不明的神秘意味,“但万一有人问我犯了什么事,我一不小心说漏嘴——”
顾怀玉不等他说完,指尖轻挑,耳环的金针穿耳而过。
裴靖逸眉头紧蹙,闷哼一声,鲜红血珠顺着脖颈滴落。
顾怀玉拽着那枚鎏金耳坠,迫使他仰起头,“你敢说一个字试试。”
裴靖逸额间沾满细密的汗珠,顺着凌厉眉骨滑落,痛是很痛,但痛里又夹杂难以言喻的快感。
他漆黑发沉的眼眸斜斜地向上抬,“下官是说,我在相爷面前谈及如何自渎的事。”
“相爷那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
顾怀玉还算满意他的认罪态度,哪知他冷不丁补一句:“不然人人不都得来和我抢那条帕子?”
“……”
顾怀玉真是被他给气笑了,有这么多变态?
他抽回手来,裴靖逸跪在他脚下,一张脸生得极英挺俊俏,轮廓线条硬朗,极具男人味,就这么一张铁血沙场的脸,耳垂上晃着纤细鎏金的耳环。
衬得他整个人像浪荡登徒子,色气外泄,不堪入目。
顾怀玉缓缓收回目光,接过仆役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上沾的血,“跪着吧,明早再起。”
寒冬腊月的青石地砖沁着刺骨的冷意,换作常人怕是熬不过三更天。
吃准裴靖逸身子骨硬朗,怎么折腾都玩不死。
紫宸殿议会的诏令一下,清流党诸人便已心知肚明。
顾怀玉这是要动真格了。
自拒给东辽加岁币开始,再到那桩惊天动地的“乌维之死”,诸位清流名士再迟钝,也能嗅出他的狼子野心。
这着实让清流党内部陷入两难境地。
睿帝尚且在位时,顾怀玉是朝中最坚定的“苟和派”,主张对东辽卑躬屈膝,以和为贵。
那时清流党日日高喊“收复河山”“蛮夷不可信”,痛骂顾怀玉是“卖国贼、奸臣相”。
如今时移世易,顾怀玉摇身一变成了主战派,反倒让清流党不知该如何自处。
说到底,喊口号是一回事,真开战是另一回事,朝廷大部分官员并不想打仗。
如今朝堂局势稳定,文人的日子过得舒坦。
一旦开战,兵荒马乱、物价飞涨,世道动荡,首当其冲被踢出局的就是他们这些文人。
更叫他们夜不能寐的,是顾怀玉本人。
如今的顾相,已是权倾朝野,若再借战事之名执掌军政大权,朝局将再无人能制。
清流党都是读书人,别的不懂,这还能不懂?战时宰执的权力可是非同小可。
调兵遣将、征粮征税,乃至官员任免,都能一言而决。
若是让顾怀玉尝到甜头,日后想要收回这些权力,只怕难如登天。
可若反对开战,又恐背上畏战怯敌的骂名。
这局面着实讽刺。
当年他们骂顾怀玉卖国,如今却要担心他太过激进。
清晨的风掠过紫宸殿前的玉石台阶,远处天光初白,殿门紧闭。
董太师立于丹墀之下,神色凝重,时不时地叹一口气。
他身侧站着秦子衿,自从接到议会后便彻夜难眠,眼下淡青,神情却一贯温文尔雅。
再往后,是一众清流旧臣,各部司郎中、御史、侍讲,俱是平日里高谈阔论、意气风发之辈,此刻却个个神色讳莫如深。
众人沉默如铁。
人人心知肚明,待会儿殿门一开,龙椅上的少年天子不会替他们说话,满朝朱紫十之七八已姓了顾。
就连清流党的老臣曹参,因受了顾怀玉的恩惠,从此对他们避而不见。
如今朝堂之势,已然天平向顾党倾斜。
他们能倚仗的,只剩这三瓜两枣的人了。
其实该怎么对付顾怀玉,众人昨夜已经商讨过了。
在董太师府邸灯火通明的一夜,几位清流中坚人物秘密会晤,密议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