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主人级别的权臣。(第2/3页)
顾怀玉不想听他再问一些“常识”问题,扶着软枕坐起身来,意兴阑珊道:“今日是元夕灯会头一日,朱雀大街灯市一夜无眠,使团马上要离京了,你这小通译还不去看灯?”
耶律迟听出了他的逐客令。
他指尖捻起滚落在两腿之间的金橘,鬼使神差地凑近轻嗅,柑橘清香混着顾怀玉身上熟透沉香,令他脊背淌过一阵战栗。
“下臣告退。”他将金橘揣入袖中,行了个标准的汉礼。
耶律迟起身时眼底翻涌着前所未有的炙热渴望,赤裸地不加掩饰。
草原上的男人最懂如何驯马。
他们挥鞭、套索、亮刀,专挑那些鬃毛如焰、蹄铁生风的烈马驯服。
可真正懂马的人都知道,最野的马,骨子里是渴望着被征服。
耶律迟就像一匹在风雪中徘徊多年的野马,终于嗅到能让他甘心俯首的气息。
现在他不想征服顾怀玉了,他想被顾怀玉所征服。
渴望顾怀玉骑在他身上,踩在他身上,彻彻底底地征服他。
待这抹异域身影消失在门外,顾怀玉指尖轻轻叩了叩案几。
铁鹰卫立即会意,无声地打了个手势。
转眼间,侍从、书吏鱼贯而出,连笼中鹦鹉都被小心提走。
最后离去的铁鹰卫反手带上门扉,殿内霎时只剩下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顾怀玉掀开匣子,取出那张厢军哗变的密报,在指间快速展开,“你来看看。”
话音落下,几息没听到裴靖逸的动静,他才抬眸看向檐下。
裴靖逸斜倚着雕花廊柱,日光在轮廓锐利的侧脸投下斑驳的阴影,鼻梁挺直,平日里那双野性不屈的眼睛,此刻竟用近乎虔诚的目光凝视着他。
一瞬间,顾怀玉心头警铃大作,冷声问道:“你是不是又对着本相——”
他的目光直直投在裴靖逸下腹处,平坦的衣袍整洁一丝不苟,这才敛去眉间的怒火,言简意赅道:“宁州的厢军杀了监军太监。”
裴靖逸眼睫一垂,突然大步上前,干脆利落跪在他脚边,胸膛紧紧抵着他的膝盖,以这个姿势接过那张密报。
顾怀玉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叩着案几,声音波澜不起地道:“宁州离京不过半月路程,驻军十几万。”
“原本由严铮统辖,军纪尚称清明,这些年,厢军与文官、监军之间虽存龃龉,却也相安无事。”
“自从严铮调进京后,董太师举荐他的门生赵儒接手兵权,名义上是辅佐监军。”
“现在监军被杀,说明赵儒这废物已经被架空了,现在的宁州……”
说到此处,他垂眼看向裴靖逸,轻嗤一笑,“就是一个在本相榻边的火药桶。”
裴靖逸看完那一封密报,神情沉静地抬起眼,“请相爷把这件事交给我。”
顾怀玉正有此意,否则不会叫他过来看密报,但紧接着,裴靖逸胸膛向前一顶,盯他的眼神灼灼明亮,“杀乌维的事相爷不交给我,是我还不够资格。”
“相爷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给相爷看我的用处。”
顾怀玉端详他片刻,倒是越来越像好狗了,除了对着主人发情这一点。
他微微地一点头,“好,本相就交由你来摆平。”
裴靖逸将密报仔细折好,收入怀中,“我今日便带老严一同赴宁州。”
顾怀玉只淡道:“宜早不宜迟。”
话音未落,他忽觉膝头一沉,裴靖逸不知为何弯下腰,低低地把脸颊贴在他的膝盖。
只是短暂的一息,裴靖逸嘴唇不着痕迹地在他膝上蹭过,偷偷地亲一口,才站起身来。
“我可否问相爷一个问题?”
顾怀玉挑眉,今日真是稀奇,一个两个都来问他问题,“你且问。”
裴靖逸向后退了半步,目光却将顾怀玉整个人都笼住,“相爷初入朝为官时,朝局比今日还要污浊——”
他那双惯常凌厉的眼睛此刻竟柔软得不可思议,连声音都放轻了几分,“相爷是如何找到希望的?”
方才听耶律迟问出“为何”那一刻,他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便是:少年时的顾怀玉,是怎么熬过那十年的?
那时候的顾怀玉,还不是宰执,不曾权倾天下。
他也要站在那些肮脏谄媚、满目昏聩的朝堂之上,一步一步,走过浮沉。
顾怀玉难得露出几分怔忡,瞧着他的眼神似春雪消融般温和,唇角却讥诮般的轻勾,“本相才不会像你这般坐以待毙。”
他说得很快很果敢,举重若轻般随意,“既然没有希望,那我就去成为别人的希望。”
“当别人都有了希望,我也就有了希望。”
夜幕降临,京城华灯初上。
朱雀大街沿街灯楼高悬,火树银花不夜天,流光溢彩间映出熙攘人群笑语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