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第3/4页)

他阴恻恻地威胁道:“我东辽铁骑挥师南下,就像常平十三年一样……”

顾怀玉突然笑了。

那笑容在他眉梢唇角,极为的艳丽,仿若桃花落水,问出的话却字字犀利,“贵国的将士还骑得动马吗?”

此言一出,使团人人色变。

顾怀玉目光扫过一个个使团的人,吐字轻描淡写,“这些年安逸日子过惯了,吃喝嫖赌,仗着地利糟蹋三州九郡的百姓姑娘,不少人连马鞍怎么上都快忘了罢?”

“怕是还没出北关,你们的将士已经叫苦连天了吧?”

殿内一片哗然。

满殿的文臣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那个让他们畏惧了上百年的东辽,那个没开战就让他们跪着送钱的敌人,竟已腐朽至此?

不可一世的东辽,竟已成了顾相口中的纸老虎?

副使脸色煞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耶律迟一直在观察这位宰执。

就像草原上最老练的猎人,他能为观察一只猎物长久地趴在草丛中一动不动。

但此刻到他不得不开口的时刻,否则使团脸上彻底挂不住了。

他搁下手中的酒杯,缓缓直起佝着的腰背,方才显出几分隐藏的气度,“你说得对,但若开战,大宸毫无胜算。”

这不是虚张声势。

东辽确实衰落了。

军备松弛,将领腐化,曾经令人生畏的铁骑如今连马蹄都不如从前坚实。

草原上的勇士们沉溺酒色,弯弓搭箭的手早已生疏。

但大宸的恐惧更深。

那是一代代流淌进血脉的阴影,几十年的战败,上百年的赔款,早已让“东虏不可战胜”的念头根深蒂固。

耶律迟太清楚这一点,真正的战争从不取决于谁更强,而在于谁先胆怯。

只要大宸的士兵听到号角声还会发抖,只要守城将领望见狼旗就双腿发软,哪怕对面的东辽兵连马背都爬不上去,哪怕他们的盔甲都穿戴不齐——

这场仗东辽依然能赢。

自从耶律迟开口,顾怀玉的目光便落到他身上,他微微眯起眼,看向身侧的裴靖逸。

两人之间无言,只有一个极轻的眼神。

裴靖逸心领神会,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顾怀玉心中了然。

这“通译”没有坐在使团正列中,身边留着与旁人不同的间距。

不像东辽使臣那般穿金缀玉,身形也不属于那种典型的草原壮汉。

方才乌维发怒、副使跳脚、使团哗然之时,唯有他自始至终冷静如霜,连一根指头都未曾动一下。

一个真正的下属,没那个资格镇定。

顾怀玉眼中难得透出闪亮光芒,像照镜子一般打量耶律迟。

他太熟悉这种人了,年纪轻轻就站在权力之巅,手腕狠厉却能不动声色。

既要镇得住边疆铁骑,又要压得住朝堂暗涌,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只不过一个在中原,一个在东辽。

一个辅佐着少年天子,一个掌控着襁褓中的幼主。

都是“暂代朝政”,却从未想过要还政于君。

顾怀玉骤然一低身,几乎与耶律迟脸对着脸,他的呼吸很轻,嗓音黏着一点笑意,“本相不这么觉得,大宸人怕你们,是以为你们的铁骑战无不胜,以为你们的将士不是人。”

耶律迟瞳孔微缩。

太近了。

近到能看清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落的阴影,近到能闻到熟沉香的气味,那瓷白的肌肤在日光里泛着琥珀一般的光泽,明艳的唇色因方才饮过茶而泛着水光。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顾怀玉很满意耶律迟的反应。

他能感受到对方瞬间绷紧的肌肉,看到那灰蓝色瞳孔中无声地震动。

就像两匹争夺领地的头狼,他要在气势上彻底压倒对方,他又凑近半分,“但只要你们输一场……”

“大宸的将士亲眼看到你们的兵也会惨叫、流血、也会死。”

“就凭你们在三州九郡造的孽,你猜猜,他们会怎么样?”

耶律迟脸颊感受到顾怀玉温热的呼吸,能看清那柔软唇瓣上姣好的弧度。

只要再往前一寸就能……

他喉结滚动,硬生生压下这个荒唐的念头,声音低哑道:“战场自然见分晓。”

裴靖逸眼睛极尖,恰好捕捉到了耶律迟的视线,分明一直落在顾怀玉张开的红唇和微吐的舌尖上。

“相爷。”他一把扶住顾怀玉的手臂往后带了带,语气散漫似开玩笑般提醒:“别离那么近,小心他咬你。”

耶律迟这才回神,下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这个动作让裴靖逸的眼神更冷几分。

他娘的,怎么又来一个兔儿爷。

顾怀玉顺势后退一步,裴靖逸提醒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