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凭什么啊?(第2/3页)

几个将领互相交换着眼色,都在彼此眸中看到了熊熊怒火。

“他娘的!这群酸儒自己骨头软,还要往顾相头上泼脏水!”

“可不是?同样是读书人,看看咱们顾相……”他说着偷眼望向那道清瘦挺拔的身影,眼中满是崇敬,“那才叫真爷们!”

老严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众人这才噤声。

但武将队列中仍不时传出几声压抑的“软骨头”“没卵蛋”的唾骂,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秦子衿恍若未闻,几位清流老臣便迫不及待地出列声援:

“蛮夷之地,不过为财而来,给些银绢,送些岁妆,不就罢了吗?”

“我泱泱大国,何至于和这些胡人一般见识?”

“若因边事兴兵,轻启战端,岂非陷百姓于水火?”

顾怀玉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让满朝文武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坐起身来,饶有兴趣地问方才发言的那干老臣,“诸位觉得东辽是蛮夷?”

不必等他们的回答。

“那诸位可知道……”他声音忽然放轻,像在说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在东辽人眼里,我们是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记闷雷,炸得几个清流老臣面色骤变。

一个个张口结舌,竟无人敢答,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不敢说出口。

顾怀玉替他们回答了,“是跪着送钱的肥羊,是打了败仗就献上女人的懦夫,是……”

“是连刀都不敢拔就跪下的孬种!”

“你们以为送钱送女人能换太平?”

顾怀玉嗤笑一声,笑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东辽人只会觉得我们好欺负,明年要得更多!”

“今年能拿一万匹绢,明年就敢要十万,今年他们要十万钱,明年就敢要一百万。”

“诸位口口声声说他们是蛮夷,是下贱的胡人,无知愚昧。”

“但跪着的时候,配说这话吗?”

朝堂一阵死寂。

几个清流老臣面色涨红,像是被人当众剥光了衣服,又羞又怒,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更年轻的那批士子垂着头,神情复杂至极。

到底是读书人,信奉的是“士不可以不弘毅”,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可此刻却不得不承认——

朝堂之上,最符合这些话的,是那个他们日日口中咒骂的顾猫。

武将那一列,却早已热血沸腾。

顾怀玉那番话,简直是替他们把多年来憋在心头的话全都喊了出来!

“爷的命是拿来打仗的,不是拿来跪的!”

“娘的,这才是咱们的丞相啊!”

年纪稍轻的偏将双眼泛红,一手捶着自己的胸膛,恨不得当场冲出去杀几百东辽兵解解气。

老严眼眶都红了,死死压着情绪,一手死死拽着身边躁动的下属。

“憋住憋住,别给顾相添乱。”

“可他娘的,这才是人话啊!”

裴靖逸盯着那道清瘦羸弱的身影,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连他自己都未察觉,此刻他看顾怀玉的眼神,像极了年少时捧读《卫霍列传》时的模样。

那时他伏案灯下,对着兵书一页页翻读,烛火跳动中幻想着名将风姿,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如此血洒疆场,为国征战。

而今,眼前这人并非沙场驰骋的将军,却比他所见过的任何武将,都更懂得——

什么才是“国士无双”。

那是一种不靠刀剑、却能压倒众生的力量。

顾怀玉懒得再搭理那帮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装糊涂的人是叫不醒的,他只愿跟醒着的人多说几句。

武将队列只见他走过来,这一动,就像往滚油里泼了瓢冷水,武将们顿时炸开了锅。

“相爷!相爷来了!”

“让让,给相爷让条路!”

“别挤!老子先来的!"

老严一个箭步冲在最前,拱手粗声粗气道:“末将严驹,原厢军——”

“本相记得你。”

顾怀玉轻轻打断,“七年前遭遇东辽伏兵,以八百御两千,斩敌一百七十,生擒贼将一人,当年因腿伤调入后营。”

老严虎目圆睁,突然就红了眼眶,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重重抱拳。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其他将领争先恐后地挤上前:

“末将是蕃兵……”

“顾相!卑职是……”

“下官去年在陇西路……”

顾怀玉十分耐心地听着,时不时轻点头。

更让人震惊的是,他竟能准确说出每个人的战功和升迁经历,像是这些人不是埋没在庙堂之外的武将,而是他早早记在心里的可造之材。

武将们听得目瞪口呆,有几个甚至偷偷抹了把眼睛,他们这些粗人,何曾想过堂堂宰执会记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