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对不起, 对不起。”
贺雪权大恸:“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嗯。”乘白羽澹澹应一声。
少顷,
贺雪权敛眉沉思:
“寻到阎闻雪……不对, 我记得是一个春天, 荡剑台旁的李花犹如万顷霜雪。”
“……”
贺雪权神思困惑:“可是我记得你分明是入秋才不见踪影。”
“嗯?”乘白羽一省,“哦,对。”
还是坚持观望过一段时间。
不肯死心。
一心犯贱。
等来的只有整日阿闻长、阿闻短, 奉若上宾视若珍宝。
万顷李花, 如今还记着呢。
说什么遣退, 说什么从今以后一心无二, 还是看着孩子吧。
乘白羽看一眼榻前眼睛湿红容色狼狈的男人,眼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忽地门外李师焉道:
“从春到秋,不检视自身,看看你对阎闻雪言行是否逾矩,是否过分亲密引人误会, 反倒来质问乘白羽?”
哐地一声门扉打开, 李师焉踱进:
“他来清霄丹地避祸只有短短两年, 我若是他, 我一辈子也不出去, 回到你这种人身边图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
“……”
乘白羽扯扯自己袖子,双手揣着,“我怎么觉着你是在骂我。”
“是,阿羽, 你、你终归是回来了, ”
贺雪权眼中重新燃起希冀,随即若晨时烛火良夜陨星,那希冀悄然熄灭,
“你白回来了。我竟然如此辜负你,我还留阿闻在身边,还借着他……”
“贺盟主莫非是想借阎闻雪试探阿羽心意?”
李师焉讥笑,语气渐冷,
“这借口卑鄙,贺盟主,慎用吧。”
“不必外人过问,”
贺雪权缓缓起身站直,顶天立地,侧脸瞥一眼李师焉,转对榻上道,“阿羽,随我回红尘殿,好不好?”
言辞恳切,
“从前我做的错事,我发誓一心一意弥补,你不愿意见的人,扰你清净的人,你信我一次,我再也不会让他们出现在你的面前。”
乘白羽偏头看他。
“阿羽,”贺雪权再度单膝跪地,“求你,再信我一次。”
三步之地,李师焉目光变得深邃。
乘白羽眼风纵去,口型问:阿舟呢?
李师焉无声作答:雪母。
唉,麻烦。这一下麻烦了,想要脱身只有更难。
幸亏留有后手。
检视一番计划,应无纰漏,乘白羽:
“好吧。”
说着向贺雪权伸出一只手。
一时间贺大盟主好像是征服四界的心愿得遂,欣喜若狂。
越过他的头顶,两道视线交错,李师焉并指点向榻边案上的春行,乘白羽颔首。
……
回到红尘殿,一切如旧。
贺雪权手划捏诀,将禁制全部撤下,走来握乘白羽的手:
“那些混帐事,我……我往后再不会了。”
他满目的愧悔。
他却连一句致歉也要磕绊。
乘白羽不发一言,行至寝殿歇下。
“我……”
贺雪权亦步亦趋,“我不是为自身辩解,那一掌我也没有用十成的功力,你怎会……?”
“我怎会什么?”
乘白羽眼睛张着,“你做什么说话颠三倒四吞吞吐吐。”
“你看起来伤势颇重,”
贺雪权眼巴巴的,“我想召集盟中医修为你瞧瞧,又怕惹你烦心。”
“好,”乘白羽叹口气,“我原以为一副药也好了,没想到胸腹间翻搅不止。”
在神木谷要的几味药,加之他百药囊中的存储,这几日他悄悄炼成一丹,澄黄味甘,效用奇诡。
现在他的脉象旁人可看了,此药可伪造濒死脉象,神仙也勘不破。
除此之外,还可掩饰……
贺雪权不知这关窍,赶着出去张罗延医。
之后几日,红尘殿真是热闹,百年来前所未有的热闹。
灵皇岛,仙医谷,药宗,几家数得着的医修宗门纷纷来人。
初时左不过遣来些大弟子、长老一类的人物,后来,几家宗主陆续上门。
贺雪权心中愈加没底:
“诊脉的医修众多,为何皆不发一言?”
蓝当吕劝道:“医家也有斗术之说,想必未肯轻易下结论,万一别家诊出些自家未证之症,只怕失了颜面。”
“你觉着白羽他,病症难杂么?”
问这话时,贺雪权并不直视手下这位得力干将。
“春行仙君吉人自有天相,”
蓝当吕迟疑一瞬,
“只是恕属下直言,春行仙君比起属下初入盟中,好似清减不少。”
贺雪权一怔。
疾奔入殿,隔着众多医修向榻上望去,贺雪权当胸一捧凉雪。
他、他卧在榻上,怎会?微微一隆,湮没在满床衾被里,将近看不出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