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屈大夫倒拔垂杨柳(不……(第4/5页)
但是如若长子尚在,做母亲的却要离开,让幼女奉养,这是绝对要被御史台上疏弹劾的一桩丑事!
荀老夫人与已故的荀相公虽算是老夫少妻,但她也为荀家诞育了一双儿女。
最要紧的是,她为荀相公的母亲送终了。
礼法上,就算是荀相公尚在,只要她不去谋逆造反,也是不可以将她弃置的!
荀相公尚且如此,更别说是荀侍郎这个儿子了。
沂王县主是荀相公的妻室,荀老夫人也是荀相公的妻室,她们两人实际上都是荀侍郎的母亲。
弃养后者与弃养前者,在礼法和纲常上没有任何区别!
单单只是今天霞飞楼的事情闹到朝上,荀侍郎可能只会大失颜面,罚酒三杯。
但如若荀老夫人真的叫徐太太接走了,还是因为他不能善待继母的缘故,那这一关可就没那么容易过去了!
荀侍郎跪在地上,苦苦央求:“母亲,您现在离开,岂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吗?”
荀老夫人默然良久,终于道:“从前,格非带着两个孩子搬走的时候,但凡你拿出现在十分之一的诚恳来,也就不会有今日了。”
荀侍郎听得脸上一热,面露惭然。
他嗫嚅着道:“当日之事,原是小儿年幼无状,事后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荀老夫人静静地注视了他几瞬,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还是让开吧。”
荀侍郎怎么可能让她离开?
荀夫人让心腹陪房去拉徐太太,自己去拉婆母,低三下四地劝慰:“都是自家骨肉,闹起来,倒是叫外人看笑话……”
无非就是拘束着她们,不许出去罢了。
徐太太倒也没有强求,觑一眼座钟上显示的时间,并不心急。
没过多久,命很苦的任少尹便带着命很苦的笑容登门了。
“荀侍郎,真是好久不见!”
上午才刚在霞飞楼跟他见过的荀侍郎:“……”
荀侍郎强笑道:“任少尹,你可是贵客,今日登门,有何见教?”
“徐太太使人去给我带了句话,说到了时间,她要是没从贵府出去,必然就是叫您给扣住了。”
任少尹命很苦的笑了笑,说:“在下忝居京兆少尹,又受皇长子委托,是以不得不登门来瞧瞧。”
荀侍郎脸色顿变,暗吸口气,强笑着看徐太太:“小妹,你——”
徐太太却不理他,先自喊了出来:“任少尹,请你救我和我母亲离开,荀侍郎要扣住我们呢!”
任少尹:“……”
任少尹心想:我上辈子是苦瓜吗,怎么这辈子命这么苦?!
……
京兆府少尹是从四品的官阶,作为京兆尹的佐官,神都城里,含金量也是很高的。
任少尹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上,当然具备有相当的政治敏感度。
今天荀家这事儿,最要紧的其实既不是荀侍郎,也不是荀老夫人和徐太太,而是已故的荀相公。
荀相公死后,天后辍朝三日,以表哀悼,又称赞他是治世能臣,材标栋干,正式地为他的政治生涯盖棺定论。
而荀家这事儿一旦闹大了,传将出去,世人又会如何议论?
荀相公的身后名只怕会大受影响。
一个办不好,就会牵连自身。
任少尹是从四品的官阶,荀侍郎是正四品。
他无力做后者的主,思来想去,终于还是使人往御史大夫屈君平府上走了一趟,去请这位朝中公认的德高望重之人前来主持此事。
于是荀侍郎先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屈大夫火力全开,从今天上午的事情开始骂:“在老夫人面前,你是人子,在荀娘子面前,你是长兄。”
“今天是你亲妹妹的生日,你就把事情搞成这样?不孝不悌之人!”
他痛心不已:“你怎么对得起你父亲?糊涂东西,简直不知羞惭二字为何物!”
荀侍郎不敢对,只能躬身请罪。
屈大夫又问起当下这事儿因何而生。
徐太太近前去同他行个礼,一五一十地答了。
屈大夫听完之后,却不置可否,而是注意到了她简朴的衣着:“荀娘子现下在何处栖身?”
徐太太如实讲了。
屈大夫勃然变色,叫荀侍郎:“去家庙里,请你父亲的牌位出来!”
荀侍郎听得骇然,当时汗下:“屈大夫,我……”
屈大夫却不给他分辩的机会:“如若不然,咱们就去御前打一打官司——你自己看着选!”
两害相权取其轻,荀侍郎只得从命,吩咐人毕恭毕敬地请了已故荀相公的灵位往厅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