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勇敢地对着一切不良诱……
屈大夫已经有了年纪,撸起袖子来打了这么久,也是气喘吁吁。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喘着粗气将手里边那条树枝搁下:“德渡,我今天过来,不仅仅是为了你母亲和你妹妹,也是为了你父亲。”
屈大夫倍觉唏嘘,神情感伤:“遥想当年,文川公在朝中统领百官,明决果断,是何等风范,不曾想不过寥寥数年,荀家竟至于此……”
荀侍郎听得面露愧色,赧然道:“这都是我的过错……”
“当然是你的过错!”
屈大夫目光如电,森森地瞥了过去:“你是荀家的长子,你父亲所有,有形的、无形的,大半都给了你,现下变成这样,不去怪你,又该怪谁?!”
荀侍郎讷讷不能言。
屈大夫连打带说,这么久过去,也觉疲惫。
“文川公本是东都人氏,死后归葬故土,数年不见,坟墓前的松柏,大概也长高了许多吧。”
他叹口气,放缓了语气:“德渡,你上疏陈病,往东都去,再为你父亲尽三年孝吧。”
荀侍郎脸色顿变!
三年……
人生总共才多少个三年?
他总共还剩下多少个三年?
现下他官居吏部侍郎,位高权重,一旦退将下去,三年之后,未必还能有如今之势!
荀侍郎面露难色,神色央求:“世叔……”
屈大夫面沉如水,神情穆然,伸手去一指他:“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给你台阶,你赶紧下来吧!”
他说:“明天到了朝上,你若是不肯主动奏请,我就来替你奏请。”
“到那时候,不只是官位,连同你父亲的脸面、荀家的声名,你一样都保不住!”
荀侍郎了解屈大夫的脾气,知道他必然是说到做到的,当下满心苦涩,懊恼不已。
他不得不低头应了声:“是。”
屈大夫没再看他,而是转目去看荀老夫人,客气地同她拱手示礼:“嫂嫂有了春秋,远行上路,怕也辛苦,不妨就留在神都颐养天年。”
又说徐太太:“正好侄女也在神都,不如就搬回荀家来,母女做伴,也有个关照……”
荀侍郎与荀夫人听得目光微动。
夫妻俩不露痕迹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出了几分焦急。
荀老夫人谢了屈大夫的好意,却说:“人老了,凡事就得多听儿女的意思了。”
她问女儿:“格非,你怎么看呢?”
徐太太同屈大夫行个晚辈礼,而后摇头道:“屈世叔,我曾经发过誓,此生再不会下榻荀府。这话永远算数。”
再瞥一眼荀侍郎夫妇,她面露嘲弄:“再则,现下荀家兄弟姐妹们,就只有大哥大嫂,乃至于我和大姐在神都,他们一起往东都去了,荀府里边不就只剩下了我和我母亲?”
“只怕兄嫂也会忧心我鸠占鹊巢,来日为这府宅而跟他们打官司呢!”
荀侍郎听得面露窘然,倒是没有再说话。
屈大夫面露狐疑之色,皱眉看一眼荀侍郎夫妇,这才询问徐太太:“世侄女本也是荀家女,何以会发一个永不下榻荀府的誓?”
荀侍郎颇不自在地干咳了几声。
这其实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徐太太带着两个孩子辗转返京,回到荀家之后,重又回到了从前闺中居住的院落。
那时候荀相公还在,倒是没人敢说什么。
没两年荀相公亡故,荀侍郎夫妇开始掌家,各色各样的问题便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了,但是徐太太也还能够忍耐。
直到有一日,荀家自家亲眷行了一场家宴。
荀侍郎的长孙当着所有人的面,特别大声地问她:“你是谁,为什么总是赖在我家不走?”
席间一时陷入了难堪的寂静。
几瞬之后,荀夫人板着脸,开始训诫儿媳妇:“你是怎么教孩子的?让他跟客人说这种话!”
世子夫人笑着劝她:“小孩子哪懂得大人的弯弯绕绕?嫂嫂,你别怪他,也别怪侄媳妇。”
又叫徐太太:“妹妹,不会跟小孩子计较吧?”
其余人也都温言劝和。
徐太太先前经历了太多太多,这时候竟然也不气恼,只是含笑问那小孩子:“这话是你自己想说的,还是有什么人让你说的呀?”
那小孩子有点迷糊了,对着她看了几眼,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自己的祖母。
徐太太就开门见山地问荀夫人:“嫂嫂,你是故意教孩子这么说话,好把我赶出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