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8/10页)

元娘总算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炉焙鸡,吃起来半点没有鸡腥味,鸡皮酥软不腻,料酒并未盖过鸡本身的鲜甜,既有酒香又有炉火焙出来的咸香锅气,最紧要的是微微的酸把肉会有的荤腥腻味给去了,回味的时候就只留下香气。

而清炒萝匐丝最为解燥,一入口,从喉咙到脾胃都清爽了。

这样配着吃正正好,想来王婆婆都考虑周全了。

吃完饭后,碗是陈括苍洗的,因为鸡是元娘帮着杀的,那洗碗筷的活自然就交给他了。

虽然天气渐冷,但洗碗也不是多辛苦的事。家中如今能用铁锅了,所以洗碗筷几乎都是趁着做完饭后灶里的木柴还剩点余热,放点水进去,待到洗碗时,铁锅里的水恰好偏烫,可以兑凉水洗。

换成在村里就没这么方便了,她们家那时候买不起铁锅,若是特地用陶锅烧水,不知多么麻烦。

但也有不好的地方,汴京烧柴可都得要钱,哪像乡里可以直接叫小孩去山上捡树枝,每捆能便宜三十文呢!到了冬日,还有木炭的花销,一斤可要五六文,看着是不贵,但那东西一烧起来就没数,家里可是有三间屋子,白日也就罢了,总不能夜里也全挤一间省木炭吧?

说出去多难听。

光是想想,王婆婆就觉得应该立刻把铺子开起来。

多赚钱,不寒碜!

这样也好在明面上过好日子。

想来明日还得去找惠娘子,去取取经,多年不回汴京,如何买人,哪些人牙子更可靠,她心里可没数,比不得常年待在汴京,又根深蒂固的徐家。

早些买了人回来,也能帮着干点杂事,也不知是不是重回故地的原因,岑柔的身子愈发不好。元娘和犀郎虽然都懂事会帮着干活,可如今手里有了余钱和稳定的进项,她舍不得孙子孙女受苦。

王婆婆怀着满腹思虑躺到了床榻上,若是一般人恐怕要转转反侧的算计,但她不知是不是上了年纪,还是见惯了大事,不消半刻,屋里就响起了鼾声。

小窗外,月明星稀,暖屋内,清辉遍地。

主人寐正酣,四邻鸡犬静。

当然,也有例外。

元娘趴在自己屋子的门扇前,竖着耳朵偷听,感觉家里人都睡熟了,蹑手蹑脚把屋门打开。她穿着白绫袜,踮着脚尖,尽量不发出声响,侧身下木楼梯,把堂屋里正蜷卧在猫窝里的小花给抱了起来。

小花先是竖起耳朵,瞳孔放大,惊惧抬头,看清了来人以后,就悠闲起来,尾巴尖尖来回摆动,甚至奶声奶气的哼唧了一下。

元娘立刻把食指放到嘴上,做出“嘘”的动作,也不管猫儿懂不懂人的动作含义。

接着,她左右张望,踮着脚尖,像是只打横的螃蟹,抱猫上了阁楼。

直到把自己的房门阖上,她才算松了口气,明明是秋日,但她感觉自己累得快出汗了。

不过!

为了小花,一切都值得!

她给小花擦了擦粉色肉垫,然后就愉快地把它抱上床,又把床帐子给放下,形成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元娘郑而重之的给枕头旁威武美丽的布老虎大花和小花进行了介绍,她还用大花逗小花,时不时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引得小花眼睛黑圆。还因为小花实在太可爱,忍不住又亲又抱,自己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而楼下,除了早已睡熟的王婆婆,住在西边角房的陈括苍和西边厢房里的岑娘子,都在元娘蹑手蹑脚阖上门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抬头,偶尔听见她的笑声,露出心中有数的微笑。

小孩子嘛,总以为自己躲猫猫很厉害,其实都在长辈眼皮子底下呢。

日子总是这么朴实无华,一天天的就过去了。

很快就到了陈括苍入私塾这天。

汴京城有许多学堂,若是仕宦之家,大多有族学可上,要是高官显贵之子,也可另聘贤师,待到年岁足够,学识也有了火候,便可考入太学或国子监。但留给陈括苍这样的平民小童的,则只有私塾一条路可走。

她们住的地热闹繁华,国朝又重视文人,在文风盛行之地,想要读书,绝非难事。

朝廷常有扶持,民间亦有捐助,许多大儒不吝惜借书,而且书院学堂名下大多有学田,供学子读书,若是家中贫寒,甚至能免去束脩,用望族所捐的笔墨。

但这些就和陈括苍无关了。

他如今家境尚算殷实,再怎么说也住在州桥附近一整座的宅子里。纵然朝廷对学堂诸多贴补,但王婆婆绝不会在此事上钻空子,让陈括苍去占贫寒学子的便宜。

所以,束脩还是得准备的。

头一回入学堂,仪式要大于实际,进学堂可还有开笔礼,所以得依循古礼准备束脩六礼,待到后面,便是正常交脩金,每季的仲月十五日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