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灰败(第3/4页)

郑淮明勉强笑了笑,走上前去。

李阿婆朝地上努了努嘴,遗憾道:“就剩这一只了,今晚寒潮要来,要降七八度呢,估计是没活头了。”

前两天李栩将照片转到各科室群里后,好几个医生也帮忙发在朋友圈,其余四只都被领走了。

如今,只余下那只最羸弱的,大家都怕养不活,没有人敢要。

“哎,真可怜。”李阿婆恻隐,或许是想到一些院里的绝症病人,眼泛泪花,“病成这样,只能慢慢熬死了……”

郑淮明低头看去,那脏兮兮的破布里,小猫瘦骨嶙峋,褐毛打结成一团团的,半翻着肚子,连呼吸都快看不出来了。唯有带着脓水的、浅蓝的瞳仁里,还有一丝湿润的求生光亮。

“要么扔河里算了,一闭眼的事,比病死强。”保安抽了口烟,轻飘飘一句定了生死,换话题道,“不是说明年门口要改建一个停车场么,这些铺子是不是要拆了?”

李阿婆道:“哪能拆啊,这么多——”

“给我吧。”

郑淮明轻声说。

至少先度过最冷的几天,再给它找一个领养的人家。

他面上平静温和,却在脱口而出的瞬间,有一股暖流触电般地窜过心尖。插在口袋中的手指微蜷,郑淮明轻吸一口气,迎着李阿婆和保安惊异的目光,又重复了一遍:

“这只猫,放我这儿养两天吧。”

先将纸箱抱回了办公室,郑淮明看了一眼表,距离开诊还有半个小时,又立即下楼开车,将它送到了附近的宠物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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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宜朦朦胧胧醒来,宿醉的头痛先一步侵袭。这些天她身心俱疲,闭眼强忍着四肢的酸疼,陷在被窝里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残留的闷滞仍在胸口,依旧难受得想吐。

没有人告诉过她,买醉是件这么难受的事。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提起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墙上的挂钟竟然已经走到了下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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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记忆有些连不起来了,只有断断续续几个画面还算清晰,但方宜清晰地记得,最后是郑淮明来接的自己。

镜子里的自己满脸憔悴,红彤彤的眼角尤为干涩。

她好像还哭了。

在郑淮明怀里。

可为什么哭,说了什么,全然想不起来了……

唯有红肿的眼睛提示着她,昨晚情绪的崩溃有多狼狈。

方宜捧了一把冷水,用力地揉搓着,恨不得将那些丢人的片段全部忘掉。

这个念头闪过,她有些可悲地意识到,不知何时起,自己和郑淮明之间竟有了一道透明的高墙。

以前她是从未想过在他面前伪装修饰的……

回到客厅,方宜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解酒药,保温壶亮着,里面还温着绿豆汤。心里有些别扭,她一并无视了,踩着拖鞋去厨房给自己随便煮了碗泡面。

一整天,方宜哪里也没有去,没去工作室,也没去医院,抱着腿坐在木地板上,看着落地窗外雾蒙蒙的城市发呆。

她觉得很累,不只是身体上的,心里压着太多事,仿佛连骨子里的力气都被榨干了。

直到夜幕降临,方宜才慢吞吞地爬起来,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如果郑淮明不值夜班,早的时候他八点多就回家了。方宜不想和他打照面,准备洗完澡就窝进卧室,关上门,放任自己当一回鸵鸟。

然而,正当她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大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方宜愣了一下,抬头看表,现在才不到七点钟。

郑淮明手抱一个小纸箱,左臂还挂了一只满满当当的塑料袋,动作不便地回身关上门,一转头就迎面撞上她有些诧异的视线。

浴室门半敞着,水汽弥漫,整个客厅都飘着一股洗发水的清香。目光相触,方宜先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眼,稍稍裹紧了身上的浴巾。

只听郑淮明温声说:“今晚降温了,别着凉。”

他指尖触上墙上的液晶面板,中央空调“滴”地一声,徐徐吹出暖风。

方宜想问昨天自己有没有说什么、做什么,可见郑淮明神色平静如常地走进屋,似乎没有要提昨夜发生什么的意思。回想起自己痛哭的窘态,她也没了发问的勇气,转身回卧室换了身睡衣。

回到客厅,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地上的纸箱,走近看,才发现里面竟躺着一只半大的小猫。

郑淮明半蹲下来,拿出一卷干净的垫子,小心翼翼地将小猫挪出来。他眉眼间略有歉意:“本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的,但怕吵醒你。今晚有寒潮,我就先自作主张把它带回来了。”

方宜惊讶,那是一只黑、白、橘色相间的小猫,眼睛是灰蒙蒙的蓝色。这时已虚弱得叫唤不出声,对陌生的环境很紧张,只一个劲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