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漂泊秋风中(第31/49页)

秦羽言微微颔首,老僧转身,领着小沙弥向着大殿而去,秦羽言举步前行,众随从们却都定着不动。

杜小曼便也和他们一道站着不动,那位老者移到她身边,暗暗一碰她,轻咳一声。杜小曼会意,低头快步跟上秦羽言。

穿过几层院子,他们走向了一座月门。旧木门扇合着,青苔斑驳的门头上凿着三个清瘦的字——水清园。

一地落叶层叠,但有不少碎的,夹在整叶之中,风下微动。

在他们之前,有人走过这里?

秦羽言的脸上也露出些许疑色。

裕王在法缘寺中,寻常人等不得探视,寺中住持以下,非特定的几个僧人,亦无人能随便靠近。

是何人?

秦羽言走到门前,举手叩之,手指触到门扇,门便轻轻开了。

杜小曼在秦羽言身后望去,两人都怔在门前。

门内无影壁遮挡,园中景色,一览无余。

秦兰璪坐在山石旁的一把旧藤椅中,素色长衫,一只黄花猫卧在膝上。他身前跪着一个人,鹤纹官袍,纱帽玉带,竟是宁景徽。

听到动静,秦兰璪向这边望来,将手里的一物放在身边小桌上。

宁景徽站起了身。

一时间四人相望,竟无人说话。

片刻后,宁景徽方才缓声道:“十七殿下不该来此。”

秦羽言道:“宁相为何而来?”

宁景徽缓步走来:“殿下请随臣回宫。”

秦羽言又一遍问:“宁相为何而来?”

秦兰璪忽道:“十七。”

黄花猫咕噜一声,跃到地上,秦兰璪站起身:“十七,此时此处,你的确不应该在。让宁景徽送你回宫罢。”

秦羽言神色微变:“皇叔。”

宁景徽却挡在他面前:“殿下。”抬袖一揽,将秦羽言带出了门外。

门扇合拢。

门里的杜小曼转头看着门,这是,被选择性无视,还是被默许可以留下?

她再转身,正好迎上秦兰璪的视线。

逆光中的秦兰璪笑了笑,声音又像在叹气,带着一点无奈:“你,怎么来了?”

不知为什么,杜小曼突然觉得,秋日阳光里的小璪璪看起来……与以前不太一样。

也许是天然光线打得恰到好处的缘故?

瞧着,有些……迷离。

那笑容好似薄雾,竟有些不真实,仿佛瞬间便会散去。

杜小曼的心像被拧了一把。

她走过去,用轻松的口气说:“啊,对,我有点事回京城。正好听说你……进来了。正好碰见十七皇子殿下,于是顺便就……”

秋光凝在秦兰璪的唇边:“哦。”他脚下的那只黄花猫一跃身,跃上了他身侧的小桌。

桌上有一个托盘,上面搁着一把酒壶,一只酒杯。

杜小曼的心猛地被狠狠掐住。

刚才,门开时,秦兰璪放下的,是,那个酒杯。

一瞬间她觉得眼前的光有些发白。

白光里的影帝仍淡淡笑着:“真想不到,我还能再见着你。”

杜小曼的喉咙有点堵。她张嘴,嗓子里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秦兰璪握住了她的手臂:“你既然来了,就陪我坐一坐吧。”

杜小曼呆呆地看着他,秦兰璪道:“你莫这样,其实这本是寻常事。”

杜小曼全身都在发抖,这人怎么还能笑呢,他怎么还笑得出来?她颤着手反手扶住了秦兰璪的胳膊:“你……我扶着你……”

椅子只有一把,杜小曼扶着秦兰璪慢慢地在回廊台阶上坐下,那只猫又蹭到了秦兰璪脚下。

杜小曼在电视剧里看过,人快要不行的时候,猫能感觉到体温的变化,就会靠近那人身边。

她不由得抓紧了秦兰璪的衣袖,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一声低叹逸出:“你莫哭啊,我以为你不会哭。”

杜小曼其实想忍的,但不知怎么的,就是忍不住,热流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往外漫溢,秦兰璪抬手擦她脸上的泪:“我以为,我要是死了,你就会把我忘了。清明寒衣,也不会给我送些纸钱。”

杜小曼哑声道:“我给你烧,你,你放心,我烧好的给你,烧元宝……”

话说一半,她的鼻尖撞上了秦兰璪的肩膀。他的怀抱仍很温暖,杜小曼迟疑了一下,抬起手环住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拼命吸了吸气,含糊道:“你的那些美女,都很担心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