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抵触(第2/2页)
葶宜道:“怕也是实在没别的法子,若是陆老太太有什么不好,这事又得耽搁三年,到时候俩人都多大了?”
嘉武侯夫人思量片刻便点了头,“叫人给陆家回个话,便说我答应了。回头喊你舅母来,我自与她说。余下那些事——”
下意识瞥了眼祝琰,“我同你舅母商议着安排。”
葶宜便笑着起身告辞,“行,那我便忙晚上的宴席去了。”
屋檐上悬着水珠,缓慢地滴留而下。那雨下得并不久,清清浅浅沾湿了枝叶,映出更浓深的一抹青翠来。
祝琰替嘉武侯夫人斟茶,沉青色的袖口拢了一抹团绕的雾气。“娘,天气越发寒凉,芸表妹当时是为着避暑去的,如今既要备嫁,是不是该接回家里?”
没人在她面前刻意说及过谢芸的事,多的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同在她面前保持着默然姿态,尽量避过这个她可能会在意的话题。
当初送谢芸离开,代表的是嘉武侯府对她这个新妇的在意。也给了她身为二房正室应有的底气。如今她主动将事剖开来说,也是她反馈给嘉武侯夫人的一种态度。
——她不纠结过去,不囿于小女儿心思。
便算从前发生过不快,她也有识大局、能容人的气量。
便如葶宜所言,那毕竟是嘉武侯夫人的亲侄女。她与谢芸原本就一无仇二无怨,便是有错,也是谢芸自己想不开。她从来没主动与任何人过不去,又何苦在婆母跟前白白背了个容不下表姑娘的罪名。
嘉武侯夫人深深望了她一眼,伸掌接过她奉来的茶。
宋洹之回来时,已经接近子夜。
祝琰还没睡,歪在帐子里瞧书。
他去净房洗漱毕,凑进来伏在她身侧,顺势瞥了眼她手里的东西。
“怎么想起把宗谱翻出来瞧?”
祝琰蹙眉盯着上头的名字生平,头也不抬地回道:“我嫁进来半年多,总不能一直要人家提点着认人,免叫族里长辈们怪责不懂事。”
宋洹之闷笑一声,仰靠在枕上抬腕遮住眉眼,“别说你,连我也未见得认全。但是祖父这一支,上下就有五六十亲眷,更别提加上二叔公、三叔公他们那边。”
祝琰翻过一页纸,视线便凝在了上面。
族谱不记女眷名姓,嫡妻以某某氏替代,所育子女在其后列分支,详书男丁姓名官职生平,所生女子只写数量不记详名。
嘉武侯夫人所代表的“谢氏”后,赫然写着三子二女。
而家中嫡出姑娘,她只见过一个书意。
在书晴这位“二姑娘”之前,应当还有一位嫡出的“大姑娘”。
“我本还有个姐姐。”
似乎瞧出她有困惑,躺在一旁的宋洹之开了口。
“她叫宋书萤。”
“比我哥年长一点,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嫁到了外地,多年难得见一回。”
“后来她夫家出事,姐姐被接回京,一直住在南山的道观里。”
“再后来……就病逝了。在我同你定亲的前一年。”
这几年嘉武侯府陆续有丧,先是老侯爷,再是宋家大姑奶奶,如今又是宋淳之。
祝琰想到自己,失去腹中四个月胎儿都那样痛不欲生,而嘉武侯夫人长子长女均早亡,她作为亲娘,心内该有多难过痛楚。
而她仍要担着身为主母的担子,妥帖稳持着大局,顾念着各房的不易,从中运筹调和,未显半分软弱。
祝琰自问做不到。易地而处,她只怕早被无情的现实击溃了。
宋洹之闭上眼,指头轻捏着鼻梁,“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我们热热闹闹几兄妹,越发凋敝。”烛火透过纱帐映进来,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浓墨般的影子。
祝琰合上书,敛衣躺了下来,静默几息,还是犹豫着伸出手掌,轻轻抚了抚宋洹之的手臂。
无言宽慰,也足够温柔。
宋洹之扣住她手掌,撑身半坐起来。祝琰眨了下眼睛,瞧他俯身凑近,薄唇贴在她面颊,落下清浅的吻。
她颤了下身子,瞬间紧绷起来。
宋洹之轻抚着她,浅浅吻啄着樱唇。
温热的掌心摸近腰侧,祝琰紧抓着被角,强压住惊叫。
好在,那手掌只轻掠而过,提起卷在她身侧的锦被将她裹紧。
他亲了亲她的眉心,低柔地道:“睡吧阿琰。”
祝琰嗯了声,扭过身去对着里侧。
宋洹之坐在床沿,看见她明显松懈了双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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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下章照例0点发。这两天迟些,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