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别后“芸姐姐你看,咱们种的这些石榴……(第2/3页)

葶宜绷着一张秀脸不语,那嬷嬷又劝:“当年虽是表姑娘对郡主有相护的情分,这些年郡主操持这里里外外的事,格外照应着她,便是天大的人情也还完了。如今新妇进门,还不知性情底细如何,将来长久做妯娌,郡主该多为自己思量。给大爷知道了,难保又什么都怪错到郡主头上。”

这话正说中莛宜心思,想到宋淳之事前百般交代要善待那祝氏,不由得心中烦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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蓼香汀里点了灯,祝琰歪在炕上做针线。她在海洲那几年近身服侍老夫人,女红练习得不多,嫁妆里充门面的绣品多是针线上的人绣的。前几日说要给宋洹之做寝衣,迟迟没有头绪。眼看人已走了三四日,这寝衣的半只袖子都还未成型。梦月和雪歌在外,小声低语试探着里头,自那日敲打过一回,两婢态度恭谨得多,没她吩咐,轻易不敢上前来点眼。

她刻意冷了外头片刻,才懒懒说了声“进来”。

两婢小心翼翼上前,未敢开言,打量着她神色。

祝琰笑了声,“说吧,我娘又有什么示下?”

雪歌脸上闪过一丝讪然,低声回道:“太太想念奶奶,请奶奶近日回去一趟。”

银针穿透薄绸,牵出长长一条金丝羽线,祝琰未曾抬头,只道:“便说我要陪老夫人礼佛,这些日子不得空闲。”

雪歌面带挣扎,劝道:“太太已来请奶奶两三回了,怕是真有急事要与奶奶商量……”

祝琰轻掀唇角,笑了。“你们这样回话,必不会受挂落。母亲心心念念所想,不过便是希望我这个嘉武侯府的二媳妇儿尽快站稳脚跟。我去讨好服侍老夫人,母亲又岂会怪罪呢?”

她一向轻声细语,脸色也并不如何严肃,但不知为何,偏有一种叫人难以忽视的威压,“还是说,你们打算去跟母亲说实话,告发我扯谎?”

梦月脸涨得通红,忙摆手道:“奴婢们不敢,奶奶既这样吩咐,奴婢们自然照做。”

主仆之间话已说开,她们虽是祝家的人,可往后漫长余生,是要在祝琰手底下过活。若能一直瞒着祝琰行事倒还能两头讨好,可明显祝琰并不是个容易糊弄的人。梦月隐隐觉得,中间隔了这分别的十年,祝夫人根本不了解自己的次女,甚至有些小瞧了她……

天际裂开一道口子,瀑布般的大雨倾泻而下。

宋淳之穿着寻常百姓衣裳,头戴斗笠,同两名属下驾一辆破损的马车行至驿馆。几名官差模样的人接应上前,当先一人举着玄伞,伸臂搀住满身泥泞的宋淳之,低问:“可还顺利?”

几个官差冒雨围住马车,掀开破烂的垂闱,露出里面一个昏睡的人影。

宋淳之扯开唇角朝他笑笑,脏兮兮的手夺过他手里的雨伞,替他遮在头上,“你兄长亲自出马,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宋洹之上下打量他一遍,见果真没有不妥,缓缓收回视线,低声道:“圣上在小楼上候着。”

宋淳之朝他点点头,走到檐下,忽又转过身来。

脏污的手摸进怀里,取了只锦盒递给弟弟。

宋洹之瞥一眼那物,见盒上描着花枝,一瞧便是女子用的东西。

他不明所以地望着兄长,宋淳之在他肩上捶了一记,“差事办完,就要启程回京了。你莫不是想空着两手去见二弟妹?”

宋洹之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抬手接了锦盒。

宋淳之还不放心,再三叮嘱他:“别露马脚,便说是你费尽心思,专程替她选的。”

大雨倾盆,打在屋檐上如擂鼓阵阵。宋洹之掀开木盒,见里头躺着一支镂金花簪,大片的金色花瓣上坠着红的绿的各色宝石,他只瞥一眼便忍不住蹙了蹙眉。

贵重是不假,可手工粗糙,品味低劣。

“真丑……”

那张几日未见的脸浮上脑海。他的妻子,容貌清雅脱俗,该配更精巧的首饰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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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一入上院,便见内眷们几乎都聚在里头,见祝琰来到,嘉武侯夫人笑着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好孩子,可接到洹之叫人送的信没有?”

莛宜笑道:“二弟和大爷已在回来的路上,今晚便到家了。”

算算日子,宋洹之已经走了八、九日。这些天来祝琰除却在上院晨昏定省,便是躲在自己屋子里做针线。

莛宜郡主出面喊了她两回赏花喝茶,祝琰应邀去坐了一次,大房内外人来人往,回事婆子、跑腿小厮、采买仆役,花匠账房,一个时辰要来请示三五回,祝琰见此,便托词抱恙,不再往那头去了。

她深知自己的处境。

莛宜郡主向她示好,是迫于长嫂身份,不得不做出亲切姿态。那是做给外人瞧的。

而这些进出不竭的下人,处理不完的庶务,却是摆给她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