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团魂(第3/5页)

粮食紧缺,菜叶这种奢侈品被替换成枯树枝和石子,人群中有老人有小孩,全部朝着一个方向用力丢去。

“骗子——”

“杀了这贼子!杀了他!畜生,你对的起我们吗?”

被押在囚车里的人岁数不大,低头躲避碎瓦片,满脸惊恐。

百姓们不止是单纯发泄,那是真切流露出的咬牙切齿之恨。有人直接冲了上来,攥着尖石就要往囚车里捅,被兵卒及时拉开。

“你们骗了我兄长效力,转头却让乌戎人来欺压我们?”

怒骂求饶混淆交织,底下一度都不知道流的是谁的血泪。

容倦目光定格在囚犯身上:“那位便是定王之子?”

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容貌,但那种唯唯诺诺的气质,和五皇子有几分相似。

谢晏昼点了下头。

他旁边的大将就没这么好定力了,用力一拍护墙:“真该给他千刀万剐了。”

谢晏昼仍旧以理智为主导。

“定王在此蛰伏十余年,叛军很大一部分来自定州百姓,不好全部细究杀了,不然必会大乱。”

只能先杀始作俑者和重要的叛军将领,其余留待之后细查发落。

无论是刚刚喊打喊杀的手下大将,还是刚上来的山匪,闻言都沉默了一下。清楚无论如何处理,都会存在不少异议。

高处风大,谢晏昼站在风来的方向,帮容倦挡住了一部分凉意。

先前缠绵时有些凌乱的发丝,如今随风飘舞着。

容倦平生最讨厌麻烦,错又不在自己一行人,何必担这个骂名。

“本来就是笔糊涂坏账,没什么必要浪费时间。”

他直白说了后,继续道:“我倒有个想法。”

除了谢晏昼,其他人闻言目光多少带有几分怀疑,眼下的情况是剪不断理还乱。

容倦侧脸看向谢晏昼,先话锋一转:“猜猜我这次是如何离京?”

“督军。”谢晏昼轻易猜到容倦过来的借口。

督办司几日前便停止传递密函,京中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导致陛下死死盯着。

只是依照往日双方的关系,不知容倦是如何令陛下相信一个常住将军府的人,愿意帮忙挟制自己。

容倦坦然道:“我让皇帝针对乌戎,开开心心对着大水发了一个誓。”

俗称海誓。

在好奇的视线中,容倦也不卖关子,大大方方说了洛水为誓新编。

天地之间忽然变得安静。

所有人自动屏蔽了下方的嘈杂怒骂,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好半晌,山匪第一个发声:“都…信了?”

皇帝,乌戎人,京中的官员们,没一个觉得有诈么?

人和人之间,原来是可以拥有这种信任的吗?!

“为什么不信?”容倦一脸莫名:“天下都是皇帝的,陛下一诺千金。”

昔日先帝被俘,杀了几位主战大臣,今上更是连潼渊城都曾划给了乌戎,眼下许诺要惩戒王朝军队,谁听了会质疑?

山匪顿时觉得这么多年山匪都白干了,他口吻带着些不自觉的谦逊:“这和叛军又有什么关系?”

容倦眺望南边,似乎在隔着万里山河远顾京城:“当然有。”

半晌,他揉了揉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因为犯困有些涩红的眼睛:“也许我们该准备接风宴了。”

·

京城。

朝中局势一日一变,容倦离京不久,容恒燧招供曾用巫蛊邪术谋害过太子,皇帝在拿到供状后,并未像是上次那般召见确认,于宫中大发雷霆,之后竟直接让正在停职的右相下了大狱。

满朝哗然,但若说十分震惊的,倒是没有。

右相从去年便接连触怒了陛下,如今容恒崧效仿他的老路。陛下有心要启用新的权臣,前一个自然要让路。

右相一派的官员尚不死心,上书表示若因巫蛊一事牵连容承林,那容恒崧同样有罪!

父子间可是直接的血缘关系,现在就该立即召回容恒崧,一并下大狱。

“还请陛下治罪容侍郎!”

皇帝:“该治,不过朕亲赐过免死金牌,正好抵了。”

“……”

这个理由御史都挑不出错漏。

皇帝十分满意,免死金牌放在容恒崧手里,总感觉时不时要出点事,此次还能一并收回,堪称是一举多得。

皇后私下都夸他聪明。

下朝后,大督办亲自去了趟牢里。

寂静阴暗的牢房里,容承林一如往日般,身姿如青松,神情肃穆。

他静坐在铁床边,只是鬓角多出一些细碎的白发。

似乎知道是谁站在那里,容承林没有回头,袖袍下残掌收紧。

“我不是输给了你。”若非陛下找到另一个制衡大督办的臣子,压根不会发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