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知会

在相府的那些年, 容承林找顾问永远是在设下圈套解决政敌。

只会打洞的蛇,和老鼠有什么区别?

室内气氛如绷紧的琴弦,只有容倦毫无察觉。

非他感兴趣的事情, 哪怕在他面前拨弦抚琴, 他还以为是在弹棉花。

现代人说话没那么讲究,容倦压根没在意那个君字,反而觉得顾问看到工作来了这么开心很奇葩。

系统见解一致。

【小容,居然有这么喜欢工作的人!他傻啊。】

“不要随便歧视别人。”容倦教育了口口,发自肺腑希望世界上这样的人多一点。

那他就可以不劳而获,得享清平。

在彻底睡着前,除了搬运事宜,容倦强撑着又说了两句。

他看向谢晏昼:“具体怎么投资, 怎么用,你们看着商量。”

日日富贵荣华必须有所保障, 账户保管储蓄增值工作通通闪开。

“大人。”顾问还想说什么,却被容倦懒洋洋挥退:“去忙吧。”

这一路马车颠簸, 他今天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顾问嘴唇动了动,贸易发家和防溢价搏美名等一系列安排还没说。

宋明知摇头:“先让大人休息吧。”

上下眼皮打架,容倦最后咕哝一句:“遇事自己决断。”

别成日什么都来问他。

室内终于重新恢复安静,谢晏昼没走, 不知何时从椅子坐到了床榻边。

料定容倦昨晚没睡几个时辰, 他伸手覆在气色不太好的脸上。

还好, 没烧。

容倦没躲。

才结束过兄弟情的拥抱,摸头测温压根不算什么。

他甚至觉得对方掌心中的热源很舒服, 无意识地偏头靠近。

在容倦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双方安全社交距离无形中拉近了很多。侧脸贴着掌心,容倦很快发出浅浅的梦呓, “累……”

搬砖累。

搬金砖更累。

累死他了。

凄苦的抱怨传入耳畔,刚要移开的手悬停在少年眉骨处。谢晏昼稍作停顿,轻缓沿着精致的眉峰勾勒。

不知凝视这张容颜多久,他垂目无奈:“运气真差。”

被继母毒害,被生父试图设计坠马,上个山竟还要接手生母的烂摊子。

世上怎会有这么倒霉的人?

·

“鸿运当头,得天独厚。”

树荫投下清凉,顾问脚步停在柘子树下,“还是师兄眼光更佳,大人当是气运最佳之人!”

从前他觉得容倦不得长寿,性子懒散,难以成事。

现在看来,当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之势。北阳王的女儿不知发什么疯参与教派,这好处却是实打实落到了她儿子头上。

宋明知瞥了他一眼:“师弟,慎言。”

顾问自是知要防隔墙有耳,再抬头时,恢复往日亲善的虚伪形象。

上方枝干在目中多投出两道阴影,遮住了瞳仁暗色。

顾问沉思少顷,“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宋明知看他朝府外走去,清楚这是要去一个稍有不慎便有去无回之地。

督办司,被关进这里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已经字面意义上的骨肉分离。

今年容倦一人两次全身而退,到了顾问,开创了另一个先河,成为真正意义上主动走进来第一人。

一屋檀香,大督办身穿官袍,桌上放着几份文雀寺的案卷。

心腹步四站在旁边,相比步三,他明显要沉稳很多。

顾问被引进来后,依律上前行礼。

私心里,顾问本不想现在和督办司打照面,但当下首先要确定他们不会利用教派做文章。

大督办浏览卷宗,像是没有听到他有要事汇报的话,语调平和问:“今日将军府秘密处理掉不少探子,府内发生了何事?”

和这样老谋深算的人打起交道,稍微一点神态变化都会被察觉拿捏。

顾问行礼的腰没有完全挺起来,以过分恭敬之态,遮住表情。

“文雀寺似乎有命案发生,应是为了遮掩谢将军昨夜私自派兵上山一事。”

大督办淡淡问:“是吗?”

青烟袅袅向上,室内寂静无声。

“我再问你一遍,府内究竟发生了何事?”上位者像是已经勘破了谎言。

顾问舌尖猛地顶住牙根,重复了先前的结论。

冰冷的视线如山一般沉重压在身上。

“我很少给一个人三次机会,说实话,可安全离去。”

顾问尽量稳住呼吸。

督办司向来言出必行,可一旦暴露宝库,就会陷大人于危境。

他本试图用右相秘事收拾文雀寺的残局,奈何对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大督办重新开始看案卷,长卷折叠打开的声音间隔逐渐频繁。

留给顾问的时间不多了,他的思绪在以最快速度转动着。督办司和将军府长期站在一边,大督办想了解内容,完全可以直接询问谢晏昼,而不是威逼利诱第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