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仅谁都不能再说要出去住, 晚上还要睡一个房间。
两个人都忙完手边的事,段擢自然地开口:“不是说生物钟早到了,今晚睡哪间?”
宋言湫微怔, 看来是没考虑这问题。
不过, 主动找上门的是他,要“学习”的也是他,海口夸出去了,态度也得拿出来,他乖巧道:“你睡哪间我就睡哪间。”
段擢选了宋言湫的窝:“睡你那间。”
两个人一起睡的次数寥寥可数,这还是第二回在宋言湫的房间同床共枕。
不对,宋言湫忽然想起,喝醉那一晚段擢有没有在这里睡?
不想起这件事还好, 一回忆,那画面就铺天盖地而来, 宋言湫盖着被子,煎饼似的给自己翻面, 被段擢一把捞过去:“老实点。”
宋言湫没吭声,脸贴着段擢的脖颈,身上哪里都烫,心在咚咚地跳。
黑暗中, 段擢看穿一切:“又不对你做什么, 不用做心理斗争。”
不料, 却听宋言湫小声问:“不是要教我吗?”
段擢好半天没吭声,过了一阵, 才抓过宋言湫的手,那修长的手指勾着宋言湫的手指,沉声道:“真想学?”
宋言湫:“真想。”
先从低难度开始, 段擢发号施令:“今天手让你摸。”
被窝里很暖和,宋言湫呼出热气:“真的吗,随便摸吗?”
他确实很喜欢段擢的手,一触碰到,就迫不及待地缠了上去。指腹摸索着段擢手指的关节,指缘,磨蹭着,一寸寸划过段擢手背及手腕的疤。
每一块皮肤都被他摸过,细细的,像是要正式了解它一样,他要完全体会这只手的触感。
段擢鼻息粗重些许,想要把手拿走,嗓音喑哑:“够了。”
宋言湫连忙用两手并用,将其紧紧抓住:“那不行,是你自己同意的,我要摸够本。”
他一手捏着段擢手腕不撒开,另一手的手指握住段擢纤长食指,五指合拢的感觉不可比拟,让段擢呼吸又是一沉,这到底是学习还是调戏,这家伙知道吗。
宋言湫自有理由:“第一次碰到你那天我就好喜欢你的手。以前不让看也不让摸,难道现在名正言顺,还要藏着掖着不让摸?”
全天下他应该是最有资格摸段擢手的人。
段擢早看出来他是个手控,能追着别人的手看那种。
幸好这手长在自己身上,不然被追着摸的人搞不好就要换一个了。
“阿姨说,你小时候会被那个人逼着擦地上的颜料。”宋言湫早想问这件事,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才讨厌液体的触感,也不喜欢碰到什么物品?”
段擢问:“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宋言湫:“你打挑战赛那次。那天我和阿姨,还有小轲一起看比赛了。我还在阿姨家里住了一晚,早上阿姨给我煮了尖椒米线。”
“是。”段擢很少说自己的事,难得愿意开口,“他很喜欢用红色,但有时候叫我擦的,不一定是颜料。”
宋言湫停住动作,因为他记起来,王雅之曾说那个人还会拎着女佣的头往墙上撞。
好恐怖。
段擢感觉到怀中人的迟疑,问:“怕不怕?”
怕就不说了。
宋言湫摇摇头:“我想了解你。”
童年的阴影,段擢其实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他是往前看的人,唯一控制不了的是后遗症如影随形,他讨厌液体,讨厌体验触觉,但长此以往已习惯接受。
原先他并不会随时都戴手套,直到手上做了第二次手术。
“我收到很多次他从监狱寄来的信,都说想见我一面,我都没有同意,因为我不想在那种人身上浪费时间。”段擢道,“但是那一年圣诞节前,他寄来的信里夹了个东西。”
宋言湫紧紧扣着段擢的手,和他十指相嵌:“是什么?”
“一块圣诞姜饼人。”
“饼干?”
段擢“嗯”了一声,说出这件从未对任何人提过的事:“在我很小的时候,大约是三四岁那年的圣诞节,他曾经带着我和妈妈一起烤过姜饼人。那年他卖了好几幅画,是最正常的一年。我记得那天我们都很开心。”
所以,当那个人在信里写满了懊恼与抱歉,说自己在监狱参加手工课,特地烤了这块小饼干的时候,段擢才破天荒地心软,去见了他一面。
“我去了监狱,手上还打着石膏。”段擢轻笑了下,道,“他说后悔当时没能撞死我。”
段擢再理性再强大,也不能避免地情绪失控了。有狱警在,他们没能爆发真正的肢体冲突,但是段擢的手撞击桌面造成了二次损伤,从此手上多了一条蜿蜒的疤。
每次看见这条疤,都似乎在提醒他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久而久之,手套就摘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