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细链(第2/3页)

“都什么年代了呀,是我在跟你谈恋爱,跟外人有什么关系嘛,”李然作为一个生活在“远古时代”十八年的保守党,竟然能跟他哥说出都什么年代了这句话,迟蓦一时迷茫忘词儿,不知什么时候追上“时代大部队”的李然说道,“觉得我好的人不会因为我爱你就说我不好,觉得我不好的人也不会因为我爱你就说我好。跟朋友介绍我男朋友,是理所当然的事吧。他们也都跟我介绍他们各自的女朋友了啊。”

“哥,一开始我没有跟朋友说,是心里觉得没有必要,因为生活是我们自己的嘛。不是因为我害怕、不敢。”李然闷在他肩头,声音捂在衣服里显得有一种异样的温情,“我不害怕的。有你在,我怕什么嘛。”

“哥,你心里难受了、不安了干嘛不说呀,你应该直接告诉我的……不要跟我拐弯抹角嘛。你给了我很多安全感,我当然也要给你啊。”

衷情都表到这儿了,氛围也烘到这儿了,迟蓦心痒难耐、蠢蠢欲动。他以为自己会直接起立将李然就地正法,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不要动不动地撩自己,二十出头的男人不经勾。身体却和心里罕见地没能达成一致意见,半晌没动。

他只是黏着李然从玄关门后抱到客厅,又黏着从客厅抱到沙发,只想这么一生一世地抱着李然腻歪,其他什么都不干。

几个月来,迟蓦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小孩儿从他“繁花似锦”的大学生活里脱离出来待在他身边,只属于他一个人,身心前所未有地安宁。

原来情到深处无关欲念,只想有这么个人陪着。

李然也以为自己会被就地正法,都准备好了——全是迟蓦这头野兽带给他的刻板印象。没想到半天没动静,迟蓦就这样安静地抱着他,没有动手动脚也没有动嘴,虽说很是温馨,但李然莫名觉得惊悚,宁愿迟蓦干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吧。

太离谱了。

迟蓦说:“我去做饭。”

李然:“……”

“啊?你会吗?”李然更惊悚了,“不会把我毒死吧。要不我们还是去小叔家……”

“我就要做。”迟蓦说。而后径自往厨房里去了。

“噢……好吧。”对突然上头想做什么事的男人应该是拦不住的,李然只好把准备好的、近淫者黃的被幹心思收收,从沙发上跳起来去追他哥,“你到底会不会呀?哥我给你打下手吧,我会。你别把碗摔了啊……”

迟蓦生在豪门,但并未娇生惯养,他的爹妈对他严苛得宛如对待仇人之子,变着法儿地折腾他。可这些法子里并不包括让他做饭洗衣服,迟巍齐杉把他当公司的接班人狠心地培养,不会让他接触“市井”的人间烟火。家里厨房是给阿姨造的,他们一家子全是“高贵”的上流人士,没一个人能驾驭得了厨房。

“啪!”

李然话音未落,一只碗便出师未捷身先死,被迟蓦碎尸万段了,死不瞑目地躺了一片,跟姓迟的大眼瞪小眼,死得忒冤了。

李然:“……”

迟蓦:“……”

李然叉腰:“你出去!”

迟蓦:“……”

“对不起,我这就走。”没能大显身手,先闯了一祸的迟总抬手蹭了蹭鼻尖,心虚地被李然赶出去了,觉得很丢人,出去前叮嘱,“别碰碎片,我收拾。”

猫窝里的黑无常被这“岁岁平安”的动静惊醒,以为人类发生了什么事,过来巡查领地,围着碗的尸体嗅了嗅。李然怕它踩到碎瓷片,也要把它赶出去。

谁知看着黑无常,他的记忆倏地被带离远方,莫名其妙地想起自己刮到迟蓦车的那一天。

他去上学的路上,因为家里没鸡蛋了,被黑无常打劫的时候掏不出过路费,被它不耐烦地哈着气揍了几圈裤腿。李然越想越觉得窝囊,车都蹬出去好几米远了,又鼓起勇气返回来想跟黑无常吵一架,不巧撞见它压着男老婆……李然闹了个大红脸,当时他说:“对不起,我这就走。”

这样相似的心虚话竟然也能从迟蓦嘴里说出来,李然觉得好笑,就真笑了。

这么一回顾,他惊讶地发现勇气对他来说像是一只口袋,以前瘪瘪的,往里面装点儿空气都觉得负重累累,连跟猫吵架都要再三思量、酝酿好一会儿,现在他却能张口跟人出柜,勇气摇身一变成了空气本身,口袋里每天鼓鼓囊囊,心不慌气不短。

这时迟蓦去而复返,家里有吸尘器,他拿着许久没用过的扫把过来把碎瓷片扫干净了,扫完后功成身退地离开,没有进厨房的金刚钻,不敢再揽做饭的瓷器活儿,不再大显神通。

但他也闲不住,到客厅里把吸尘器拆开,又组装好,让它在地板上撒欢儿跑。接着把睡成咸鱼干的白无常从猫窝里拎出来丢沙发上,也不问猫乐不乐意,自作主张地开始清理猫窝。这些事他偶尔也干,但懒,大多都交给钟点工,今天勤快得不正常。不过由于干过,熟悉,不像厨房重地从小到大未曾踏足过,没再在李然面前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