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记仇

医院门前车来车往,时不时有人经过,光天化日之下耳目众多,他哥却在他耳朵边不分场合地混账起来。还笑呢。

一缕没收敛成功的得意从每个字的声调中溢出来,迟蓦往那儿一站,就是一个大写的得意。

直到这时,他才能让人感觉到他只有20出头的蓬勃年龄。

幼稚。

心细如发的李然才没心情观察他哥的青春朝气呢,全体小卷毛无风自动地颤悠了一下,汗毛当场就奓飞了。

他猛地抬手用力捂住他哥的嘴,手机差点摔个粉身碎骨,高挺秀直的鼻梁也差点儿撞到迟蓦下巴,给过往行人表演一场“两败俱伤”的人间惨剧,幸好后撤及时才得以避免:“哥你说什么呢?什么满了怎么可能我才没有呢,你哪儿有这么厉害?混账迟蓦你说这个干嘛呀……你真讨厌!你、你烦人!”

李然小声地急斥道,眼睛做贼心虚地觑向四周,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并没有目光注意到他们,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他知和他哥知。

今日光明磊落的太阳藏在灰蒙蒙的阴雨天空里,圣光没有普照大地,不知道他们曾干过怎样荒唐的脏事儿。

太“脏”了。

“我哪儿有这么厉害?”迟蓦扯了下嘴角,语气和眼神一样变得幽沉,不疾不徐地询问道。

李然心里“咯噔”一下,危机四伏。

“哥,我是说……”

“我混账?我讨厌?我还烦人?”迟蓦捏住了李然命运般的脆弱后颈肉,小孩儿战战兢兢地缩脖子,越怕他捏得越起劲,几乎想把他扒干净,“现在说实话了是不是?嫌我烦了是不是?坏孩子,给我好好回答。”

李然颤道:“我我……”

“医院门口闹什么呢?”迟危一走出医院大门,就见俩混账玩意儿不懂长辈的心烦,姓迟的小畜生像拎猫崽子似的拎住他童养媳的后颈,不知听了什么话满脸危险,而姓李的小东西畏畏缩缩,任迟蓦“欺凌”威胁,两只手长出来是摆件,都不知道一巴掌扇过去,“让你们一起去看迟瑾轩,你们说忙,不去。转头在这儿打闹,这就是你们的忙?烦死了,看见你们就来气!”

“跟小孩儿撒什么气啊,没一点长辈的样子,”旁边叶程晚照着他胳膊掴了一巴掌,温和地对李然说,“别理你们小叔,他是被迟瑾轩烦得了,跟你们才没有关系呢——小然你妈妈出院了吧,你和小蓦什么时候回去?”

小叔在家人面前幼稚的“沉疴痼疾”也不是这一两天才暴露的,李然果真没理迟危,只在两个大人一现身时,两只应该扇迟蓦巴掌的手奋力地向前伸去,左摇右晃地挣脱后颈束缚,支楞着胳膊跑向叶程晚道:“晚叔救命呀,救我呀,救命救命——”

像刚从鸟蛋里孵出来没多久的鸟崽子,四仰八叉地扑棱着小翅膀,扑向“妈妈”的怀抱。

叶程晚下意识拉住了他,将他护在身后,不问缘由,直接将过错归到迟蓦身上,揶揄地看向他,说道:“你都多大人了?多吃了好几年的饭,没事儿少欺负小朋友。”

李然小声:“就是嘛……”

迟蓦微微一笑,顺着晚叔的话音故意道:“小朋友,你给我等着。”

李然大难临头地垂首丧气。

来时他们和迟危叶程晚坐的一辆车,回去自然还是一辆。

迟蓦开车,迟危坐副驾,李然跟叶程晚坐后面。

前面的在聊迟家那点乌七八糟的糟心事儿,后面的在聊各种生活琐事,气氛也算其乐融融。

在家里时听迟危说要去看迟瑾轩,迟蓦没有发表意见。甚至在他小叔提出来最好去的时候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小畜生到医院变卦,说话不算话地直言不想看见将死之人,晦气,转头伪装成“无害的小迟”跟李然去送白清清出院了。

外人面前,迟危性情寡淡不露喜怒,尽管心里知道姓迟的小畜生摆了他一道,气得牙痒,想踹他一脚,表面却大度地摆了摆手,冷漠地嗯了声,当着迟巍跟齐杉的面说:“不去也行。”

然后迟危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听他那个、现在说话都漏气儿的生物学父亲念经,叶程晚跟他进去了一会儿,迟危没让他在那儿多待,刚过两分钟就拍拍他的胳膊让他出去歇着,别听已经瘦成僵尸的老不死满口喷粪。

这老不死的在医院卧病不起一个月,真的越病越重,大有活不过新年的架势,迟危真是稀奇坏了,说:“你说他年轻的时候到底做过多少亏心事,现在生个小病吓成这样。”他看了一眼迟蓦,“你猜他什么时候死?”

说来确实稀奇。

白清清大病一场,出院了。

迟瑾轩小病一下,却快进重症监护室了。

迟蓦:“越早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