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爱河浪起自伤残8

此生噩梦消散。

回去汴京的路上,姚宝樱和张文澜双双病倒。

张二郎的脆弱体质不必多言,且他又被匕首刺伤、在火里水里滚了一夜,能活着,已然是心性强大的昭示。姚宝樱则也生了场重病。这场重病,耗尽了她的精气神,是她记忆以来病得最重的一次。

她每日都在做噩梦,醒来勉强喝口药,倒下去后又是天上掉刀子、地上喷火浆的噩梦。

她在梦中,家破人亡,背负国恨家仇。

她忘不掉父母死在火海中,忘不掉表哥一家被做成人彘,更忘不掉乐氏一门七十二口性命,皆悬于朝堂一言之堂的荒谬感。

她誓要杀尽朝廷狗官,为家复仇。

她忍辱负重,四处流浪,终于杀到了汴京城。她先要杀的,便是一位新上任没多久的知开封府。

长夜铁马撞檐,姚杀手出门杀人。

她被朝廷兵马包围,杀得兴起时,那将杀的朝廷狗官出现了。

梦里的狗官长身凝立廊下,赫赫官威,眉目冷寒,却有一双春水般的狐狸眼。

被人围攻的姚杀手大骂狗官狡猾,设局让自己跳。那狗官被她骂半天,慢慢踱到她面前。

紫袖曳地,他俯身时,白玉革带束着薄腰,勒住一段青竹微曲的痕迹,难免看得人眼发直:“你与本官相好一场,本官便放你一次,如何?”

姚杀手岂会屈于淫威?但她可以暂时骗他,待他走神,她就杀他。

姚杀手点头时,见这狗官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长眉潋滟飞斜,琥珀色眼瞳闪动,淅淅沥沥间,宛如下了一场春雨。

糟糕,他没有失神,反而是她失神。

他在她失神的时候,骤然揪住她衣领。

柔软的唇瓣相贴,姚杀手先是大惊,再是茫然:为何、为何这这般苦?亲吻,不应该是很甜很香的吗……

啊,她为何会觉得很甜很香?!

姚宝樱刹那惊魂,睁开眼,发现自己嘴巴确实在被人亲。

日光葳蕤照入纱帐,俯身亲她的青年眉目凌厉而妖气森森,垂目间又因眼尾微红而生出三分柔情与春意。当的是既威严,又温柔。

他口中含着的苦药沿着舌根,灌了下去。姚宝樱才被苦得要张嘴吐,却被他压下去,按在床头亲吻。

可怜姚女侠平时威风凛凛,此时身娇体弱,喘息微微,宽松的中衣被风吹得,肩头多了一片凉意。

但人为色迷,又为色死,她稀里糊涂中,好是喜欢那连绵苦药后,藏着的郎君舌尖上的甜意。

她抱着他脖颈,加深这个吻。

郎君似乎被她手指揉到了伤口,他闷闷哼了一声,而姚宝樱抬臂间,也感受到自己右肩的痛意……她“嘶”的一声,冷静下来。

压着她的青年慢吞吞地抬身坐起,又咬了一口蜜饯在唇中,压住那股苦意。

瘫躺在床榻间的姚宝樱,呆呆地看着她这个情郎。

无情无义啊。

但实在俊美。

张文澜坐在春风吹拂的帘帏下,穿着一身紫白色官袍,幞头乌翅如尺,垂目看着她。

他鼻梁笔直,唇如花瓣,在春日的微微潮气中,他用膏粉掩饰住他眼底的乌青、脸色的枯白。

按照姚宝樱方才与他亲吻时、感受到的他脸颊温度来看,他此时应当病着,病得比她要严重很多。

但是看他这身行头……啧啧。

张文澜面如幽潭,平静无波:“睡醒了?”

姚宝樱纠正:“我在养病。”

她笑嘻嘻:“醒来就看到美男子喂我吃药,我真开心。”

他面色如常,好像压根没

听到她的甜言蜜语。

姚宝樱捧心:“一想到这么俊朗的小郎君,是我的情郎,我开心得都要冒泡了。嗯,就像水里的小鱼吐泡泡一样……你有没有见过?像这样,咕噜噜、咕噜噜……”

她这无情无义的情郎,眼中终于被勾出了几丝笑意。

张文澜:“你别惹我。我一笑,伤口就要裂了。”

姚宝樱心想你方才压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让伤口撕裂?

但她不说,她是懂事的女侠。

姚宝樱停止自己的玩闹,爬起来想检查他的伤。她记得圣女府失火那夜,他身上全是血,她根本不敢看他到底伤在哪里。而那之后,她与他就开始昏迷、养病……

姚宝樱一起来,就被张文澜抱住了。

他身上的气息裹住她,缠缠绵绵侵入她的每一个骨缝,让人心头酥麻。

姚宝樱方才躺在帐子里、与他亲得不可开交,此时清醒过来,又看到日光打照在地砖上,她薄薄的中衣藏不住她肌肤的骤红。

姚宝樱:“干嘛呀?”

她滴溜眼珠子,终于注意到他的官服在身。咦,以前没见过他穿这个颜色的官服。

这是,升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