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虽然不叫人头落3(第3/4页)
他偏头:“关中张氏上千人,有官职在身者百余人。你口口声声‘张大人’,谁知道你叫谁?你的夫君除了我,还有谁呢?”
姚宝樱垂着眼皮,手拧着手中那截发带。
似乎改口,便会有一重界限变得模糊。她很认真地守着两人之间的那条界限,生怕自己重蹈覆辙,追悔莫及。可一个称呼,代表的意思真的有那么多吗?
到底是一个称呼重要,还是她心里更畏惧他的招术呢?
姚宝樱抬头,目光清静地对上张文澜的眼睛。
她心中想,无论如何,我不会对这个人心软,不会相信这个人,不会对这个人生出同情,更绝不喜欢他。
既然如此确定,我又怕什么?
是了,鬼怪狡猾,我不能让他事事顺心。
姚宝樱便望着张文澜的眼睛,片刻后,她露齿而笑:“你想让我叫你,类似‘阿舜’那样的称呼?”
青年脸颊生红,垂目道:“我叫张文澜,字微水。”
他恍惚想着二人感情最好的三年前,因为她的稚嫩无知,也因为他的害羞,他始终没让她叫出“阿澜”。这世上从来不曾有人叫过他“阿澜”,他总要让姚宝樱与别人不同些。
“哗哗哗”。
风吹动桌角被放置的书卷,姚宝樱的目光落到书上。摊开的书页上,是一首诗——
“墓门有棘,斧以斯之。夫也不良,国人知之。知而不已,谁昔然矣。
墓门有梅,有鸮萃止。夫也不良,歌以讯之。讯予不顾,颠倒思予。”
姚宝樱不懂这首诗的内容是:墓门前有棵枣树,人人欲挥斧砍之。世人皆知他不好,但他绝不改正。
倘若她知晓这首诗,她便会觉得这首诗,不正是张文澜的写照,不正是上天对他的评语?
宝樱不认识这首诗,甚至将那个“棘”字,认成了“刺”字。她由“刺”字,想到了张文澜的可恶,想到自己总骂他是“刺球子”。
他不是要得到像阿舜一样的待遇吗?
那么——少女启唇,含羞作怯:“阿刺。”
张文澜刷地抬眸。
她坐在比他高一头的桌上,生怕他不知,她用手点着书卷上的那首诗,道:“就是这个字——我叫你‘阿刺’,好不好?”
张文澜幽静仰头。
姚宝樱朝他笑,几分使坏。使坏中,又透着无限俏皮。
他的血液热了起来。
他多智近妖,刹那间明白她对自己的戏弄。她笑盈盈地望来时,他淡声:“为何开口的是你,丢人的却是我?”
宝樱愣住,见他低头振衣。诡异沉默弥漫二人之间。
张文澜忽然起身。
他面色冷静,倾身而来的姿势,好像是要贴脸发火。她
正低头看他,他这样忽然站起,微凉的袍袖铺到她腿上,面颊几乎与她贴上。
在二人唇与唇相挨一寸之间,他似反应过来这不恰当的距离,朝后抬身。
与此同时,姚宝樱为防止唇瓣的碰撞,整个上半身朝后仰去。
她的身后是窗子,窗后是满湖绿波,幽深冷寂。春水荡漾,满塘清雾。她这一仰身,看在张文澜眼中,便是她要朝后跌入湖中。
他本能地伸手来搂她。
张文澜的手碰到姚宝樱腰,姚宝樱一骇,好怕自己身子一倾,与他过近接触。她抓住他手臂就往旁借力一甩,自己翻身向前。张文澜被她这么一甩,失了重心,整个人与她位置一换,朝前跌去。
“噗通——”
湖水溅起好大的水声。
书房中的姚宝樱一下子趴在窗口,满身热汗。
她好一会儿才慌乱,赶紧喊人:“长青大哥,长青大哥!你家二郎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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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场乌龙,以张文澜落水收场。
本就没好全的风寒,病上加病,张文澜又开始卧床了。
张家长辈们一听,轮流前来探望,又对这个“高二娘子”满是训斥:旁人成亲是冲喜,二郎这新婚,喜没看到,倒是全在生病了。
二郎从新婚当日病到现在,好不容易病要好了,又落水了。
姚宝樱低头听训。
她心里愧疚得不得了,并不找借口,心中也觉得是自己的反应大——阿刺就阿刺嘛,他干嘛非要凑过来呢?
是她不好,她不该开“阿刺”的玩笑。
姚宝樱态度良好,倒让长辈们不好再发火。他们怒气冲冲地离开,要她照顾好二郎。而送走长辈们,姚宝樱小声问长青:“二郎醒了吗?”
长青瞥她一眼。
长青:“醒了。他正在听大夫说病情。”
姚宝樱发着呆,坐立不安:“我也去听听。”
长青一下子没拦住,姚宝樱便冲去了寝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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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舍内室中,靠床柱而坐的病人,脸上病容明显。他的眼睫遮下来,眸底卧蚕下有一片青黑,显然休息得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