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不屈(五更)

盛夏的夜晚, 空气闷闷的,可能今晚要下雨。

姚栀栀坐在挎子的边斗里面,忽然很想学着开一开车。

自己开, 一定很爽吧, 看婆婆那惬意的样子, 迎着风,自由得很。

人生天地间,自由价最高。

就像她,当初选择嫁给一个病秧子, 其实也是为了自由, 为了不被胁迫的自由,为了不被别人称斤论两的自由。

自己选的, 跟那被迫忍着恶心嫁的, 完全不是一个性质。

可能都要生孩子,都要为了生活而奔波。

可是前者哪怕遇到挫折, 也有同舟共济的决心和勇气;而后者, 只怕连自主权都没有, 还谈什么共济,什么决心。

人类到底不是动物, 放弃尊严, 那就是放弃了人性,自甘降格为动物。

她很欣慰,姚檬檬不但懂得了拥抱尊严, 还学会了帮助别的女孩子,为了尊严而战斗。

女孩子就该这样,不屈才有自主的可能,温顺只会走向灭亡。

到达制糖厂宿舍的时候, 姚栀栀的心里产生了一个豪迈的想法——编纂一本属于女性的杂志吧!哪怕现在条件还不成熟,但也可以提前留意,准备起来。

至于为什么不成熟,其实很好理解,目前大家的工资水平,还不足以支撑这个宏伟的理想。

特别是那些已婚妇女,即便有工资,首先想到的也是孩子和家庭,给孩子买杂志,她们自然舍得,可是给她们自己买?

一定会反复纠结盘算,最终捏紧了口袋里的几毛钱,转身离去。

这就是大多数贤妻良母的群体画像,姚栀栀每天上班,都能在路上看到这样的女人。

有的人就连买一根喜欢的头绳都要犹豫半天,更不用说买雪花膏了。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祁长霄送给她的那盒香粉,他从一开始,就希望她做个取悦她自己的人,而不是取悦别人的人。

也许婆婆把存折给她,是他授意的?

这么久了,她也没有问过。

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他给的还是婆婆给的,都一样,因为他们早就是密不可分的一家人。

但是她知道,多的是勾心斗角的婆媳,多的是互相拆台的怨偶。

所以,再等等吧,等到经济发展起来了,等到女人们真正有了自主的土壤,掌握了经济大权。

现在,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她从车上跳了下来。

放眼看去,制糖厂的职工们一个个精神抖擞,都对厂长家的丑闻兴奋不已。

这事如果是真的,那性质可就太恶劣了,弄不好厂长都得换人的,自然有人蠢蠢欲动,想要推波助澜。

汤凤园和姚栀栀这对婆媳一到,人群便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同一时间,吃瓜警报响了起来,这个赵厂长人模狗样的,居然在乡下还有个私生子呢,不过这跟今天的事情无关,姚栀栀暂时没理。

赵厂长仿佛看到了救星,带着哭腔:“汤所长,你可要替我做主啊!我只是帮朋友家的孩子保媒,我有什么必要让他爸妈做那种事呢?对我也没有好处啊!”

赵麦苗也哭:“警察阿姨,咱们可要讲讲道理,眼下可是收玉米的时候,少一天工分我得挨多少骂挨多少打啊,我犯得着特地跑过来冤枉他吗?分明是他狡辩!”

汤凤园摆摆手:“都安静一点,来,咱们把来龙去脉理一理,然后再说其他。”

赵厂长求之不得,毕竟他只是托人传个话而已,他可没有让人下药啊!

赶紧如此这般的辩解一番。

汤凤园让小金记下来,转身平静地看着赵麦苗:“你的说法!来吧。”

赵麦苗性情耿直,不会迂回,但她谨记李婧教她的话术——咬死了她爸妈平时不那样,是在说媒的人来了之后才害她的。

至于赵厂长到底让朋友说了什么,那就百口莫辩了。

就算把那朋友叫过来对质,也不能证明赵麦苗撒谎啊。

所以,她的说法基本上跟赵厂长的吻合,重点就在这个“平时不……来了之后才……”。

汤凤园听完了两方的陈述,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赵厂长有没有跟麦苗的爸妈坦白丁火娃的事情!”

“坦白什么?”赵厂长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做媒嘛,不都是挑好听的说?

难不成……

不等他开口,汤凤园便看向了赵麦苗:“你还不知道丁火娃做的好事吧?”

赵麦苗一头雾水:“不知道啊。他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了吗?”

汤凤园再次看向赵厂长:“问你呢?这孩子不是你远房亲戚家的吗?这么关键的事不说?”

这下厂里的职工都明白了,赵厂长害人啊!

有那为人正直的,立马指指点点起来。

“赵厂长你也太缺德了吧?就算丁家父母有恩于你,也不能搭上别人家姑娘的一辈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