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伊洛临的视线牢牢锁在白陆明身上，像是要穿透那层黑色口罩，把这张多年未见的脸，一寸一寸地看清楚。

空气里涌动着无声的波澜，他开口时，语气里辨不出情绪：“这就是你见到我之后，唯一想说的话？”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熟悉他的人都明白，这位平日和颜悦色的陛下，一旦用上这种平淡无波的语调，就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霉了。

但是很显然，白陆明并不属于那批人的行列。

对于皇帝陛下明显不满的态度，他置若罔闻地走了过去，从旁边拉开了一条椅子坐了下来，非但没有对于自己消失了这么多年的事情表现出丝毫的愧疚，反而继续追问自己的猜测：“不是我说你，陛下，你也已经是做皇帝那么多年的人了，能不能对自己的身份有一点觉悟？”

伊洛临平静地浮起了几分嘴角，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正是因为对这个身份很有觉悟，我才会出现在这里。你看，事实证明我是对的，现在，你不就主动回到我身边了吗，白帅。”

这样的话语让白陆明只感到眼前一黑又一黑。

虽然伊洛临没有直接承认，可这态度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他之前所有的不对劲都不是多想，一切的违和感，都源于这位皇帝一贯的疯狂与任性。

他就奇怪，为什么伊洛临偏偏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时刻出现在这里，更诡异的是，皇帝出行这么大的事，居然没人察觉休息区的异常，也没人采取行动。

现在看来，未必是那支恐怖星际组织做得多么的滴水不漏，而是某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反过来把他们当成了自己棋局里的一环。

白陆明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太沉迷赌局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陛下。”

“自从坐上这个位置，我已经很久没设过赌局了。毕竟帝国事务又多又无聊，很难找到让我感兴趣的筹码。”

伊洛临缓缓起身，一步步走近，停在白陆明面前，垂眸注视着他，“白陆明，你要记得，以前一直都是你在陪我赌的。而这一次，我不过像从前一样，把自己押上了赌桌而已。”

白陆明并没有回避他的视线，长时间的沉默后缓缓地叹了口气：“你这次又赌了多大？”

伊洛临缓声道：“根据之前的交待，周围各个星系的军区会按兵不动，不会插手这边的事情，也就不用担心因为他们的突然行动而打草惊蛇。因为我的出现，那支恐怖星际组织在确定周围环境安全的情况下，绝对会不留后手地完成这次的袭击艺术。”

白陆明听懂了：“以身做饵，然后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伊洛临轻轻一笑：“不好吗？”

“好，可真是太好了。”白陆明的指尖轻轻地在侧面敲了敲，要不是顾及跟前这人的身份，实在很想原地把人直接给揍上一顿，“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利用皇帝的特权，给那帮人布置好了完美的案发现场，再把自己当成诱饵送到这个地方。而这样做的用意，就是为了想要看看，我会不会为了你的安危而主动现身，是这样理解，对吗？”

“非常正确。”伊洛临语调淡淡地进行了一下补充，“顺便也解决一下你们白军棘手的任务，正好可以借此彻底排除这个组织带来的后顾之忧，十分圆满。”

虽然一直知道这位皇帝陛下一贯都是这种作风，白陆明依旧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也真是够有你的！就为了这种事情，绕这么大一圈，值得吗？”

“当然值得。”伊洛临对于这样的质问丝毫没有动容，深邃的目光始终落在白陆明脸上，“躲了这么久，重新出现之后，在元帅位置上的那几个都已经见过了吧？所有人都见了，甚至回军部挂了名，唯独就只有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一只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俯身靠近：“白帅，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的？这次我只是想看看，如果我再陷入危险，你是不是还会像从前一样保护我。现在看来，我们之间的君臣情谊还在，对吗？”

“当然是在的。”白陆明没有回避这样咄咄逼人的注视，“陛下，就像我当年提交辞呈时说的，我只是觉得自己不适合深入政治漩涡。我做不到在名利场里游刃有余，与其等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的程度，倒不如在你更加为难之前急流勇退。”

“但我也说过，我并不觉得为难。”

伊洛临神态略微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心，“我也不止一次告诉过你，那些无理的要求你根本不用理会。如果你不高兴，我随时可以将他们全部驳回。以你的战功，本来就应该立在帝国功勋柱的顶端。在我这里，战争年代需要你，没道理到了和平时期，反而容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