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池萤睡到巳正方才起身,昭王已经出府了。
芳春和宝扇进来伺候她洗漱,映入她们眼帘的,便是这一幅琼英腻云、檀晕旖旎的海棠春睡图。
池萤刚醒来,眼尾还洇着抹绯红,薄衣挂身,衣襟半掩,一截纤细雪颈之下,锁骨玲珑,削肩莹润,凝脂般的雪肤缀着点点嫣红,宛若春梅绽雪,暖玉生香。
她见人进屋,慌忙拿锦衾遮盖下半身,难为情地将脚踝的金链解下来。
只是接连数夜,屋里这么大动静,只怕她们早已心知肚明了,再怎么遮掩也是徒劳。
那些湿透的床褥和寝衣亵裤,早就让她丢尽颜面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他一个瞎子,哪来那么多花样……
正漱着口,芳春姑姑递上来一张请帖,道是下月庆王小郡主柔宜的两周岁生辰,邀请她与昭王一同前往庆贺。
池萤迟疑地接过请帖,没有表态。
说实话,上回入宫赴宴几乎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人人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却处处刀光剑影,丽妃设计八皇子,拉睿王妃下水,连她也深受其害。
这回小郡主生辰宴,不光要与公主、妯娌们周旋,还有那些瞧池颖月不顺眼的,譬如惠贞公主的两位手帕交,怕也难免会见到。
芳春道:“这柔宜郡主周岁时病了一场,故而没有大办宴席,改在今年给她补办两周岁的生辰,不过王妃不愿去也无妨,到时候挑件贺礼送过去便是。”
池萤只能先道:“且看殿下的意思吧。”
打从内心她自是不愿去的,可若是人人都去,偏她缺席,反倒显得特殊,免不得糟人议论。
沉吟片刻,又道:“晌午过后,我去寿春堂给母妃请安,贺礼的事正好问问她的意思。”
这会过去,寿春堂都快传午膳了。
宝扇整日提心吊胆,一听要去寿春堂,更是紧张起来。
趁芳春姑姑去准备膳食,宝扇斟酌着对池萤道:“趁殿下这几日公务繁忙,奴婢抽空去趟柳绵巷,看看姨娘那里可有需要添置的家用。”
池萤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及此事,她总是怕自己这些私事会劳烦旁人。
若非连云、奉月寸步不离地跟着,每回出府都要绞尽脑汁避开她们,自己这几日又被昭王折腾太过,她早就想去看看阿娘了。
也不知阿娘在外头住得习不习惯,丫鬟们有没有尽心服侍。
她感激地看着宝扇:“阿娘的事,只能劳烦你费心了,等过段时日,我再寻机去看她。”
宝扇点头应下:“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她只能待王妃再好一些,也让自己显得更有用些,到时候冲撞了庄妃,触怒了昭王殿下,王妃才能替她求情。
可一想到先前偷放麝香之事,恐怕早已在昭王跟前记了一笔,如今又要……也不知王妃能否护得住她。
思及此,宝扇后背冷汗涔涔,即便已将事先备好的说辞在心中过了百遍,也仍是跼蹐不安。
晌午过后,池萤估摸着庄妃午憩起身了,便带着刚出炉的点心前往寿春堂。
宝扇也跟着一道过去。
午后日光和煦,照得人身上暖烘烘的,寿春堂内绿意盎然,清润的草木香飘浮在温暖的光尘里,庭院中海棠慵懒,芍药热烈。
庄妃午睡刚醒,正倚在贵妃榻上休息,没了那离魂丹,加之林院判开给她调理的方子初见成效,庄妃面色不再如先前那般苍白枯槁,反而透着淡淡的红润,眉眼间郁气散去,连皱纹都好似淡了许多。
池萤说起庆王郡主生辰,也让庄妃想起了昔年在宫中的旧事,“我出宫时,这庆王才十六七岁,他行六,就比七郎大几个月,没想到小郡主都两岁了。”
琼林在一旁笑道:“娘娘也不必羡慕旁人,昭王殿下与王妃恩爱异常,早晚能让您抱上小皇孙的。”
池萤抿着唇瓣,满脸赧然。
庄妃见她羞得不成样子,忙叫琼林住了嘴,又道:“我那倒是有个现成的赤金璎珞项圈,送给柔宜正合适,到时你与七郎带过去。”
池萤点头应下:“多谢母妃。”
庄妃道:“说起来有几日没见到七郎了,他又在忙什么?”
池萤与芳春相视一眼,如实道:“殿下刚接管了北镇抚司,想必是公务繁忙。”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无数的谎言来圆,庄妃已经不是先前癔症发作时那般好糊弄了,眼下昭王确有公务在身,倒不如直言,往后庄妃问起来,她们也能言之有物,不必含糊其辞,处处遮掩。
庄妃却蹙起眉头:“他不是在兵部待着吗,好端端的怎去了那处?
”
北镇抚司可不是什么好差事,锦衣卫缉捕拿人时常闹得满城风雨,诏狱更是人间炼狱,臭名昭著。
芳春忙哄道:“兵部的差事自也兼顾着,只是陛下看中殿下的办案能力,又命殿下协理北镇抚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