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Prologue(第3/4页)

他们,包括她都是天然的宣传符号。

舒长延此时很可能已经登陆因妥里,除了维斯顿,她想不出能在此时此刻保下这份资料的第二个人。

这是她在短短一瞬间里,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你……闭嘴吧。”他俯下身子靠近她,压低声音和她说话,舒凝妙终于看清他的脸,他依然清隽冷静,只是下巴带着点青茬,泛白的嘴唇有些干裂,眼里似是已经猜到了什么:“昨天下午六点,议会代表和因妥里宣战,你今天上午被转移到这里的医疗所,除了你和一位失踪的学生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大伤,失踪的还没有找到,你是伤势最重的一个,会被重点关照,东西我帮你收着,你自己想想该说什么。”

维斯顿提醒完,不再说话,紧咬着牙关帮她处理了伤口,足足几次深呼吸后,他终于松开自己冰冷的手指,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我会帮你。”维斯顿用力按住她肩膀,面色晦暗,眼底发青:“别犯蠢。”

舒凝妙靠在病床上,医护过来将她推去护理病房,维斯顿在医护的催促下离开,门开了,她留意到走廊的地面上投映着另一道斜长人影。

维斯顿削瘦、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停下来和那人颔首示意。

羽路走过来,和维斯顿擦肩而过,停在她面前,没有戴眼镜,眉眼间笼罩着少有的沉凝,不怒自威,身后跟着几名副官。

他揉揉眉心,声音放温和了些,喊了声她的名字。

他和维斯顿乘同一趟飞过来,专门为了收拾伽勃留下的烂摊子,临任整个帷南的治安官。

寂静的护理病房里,她轻轻应了声。

羽路拿出记录本:“你的同学说,你是为了找尤桉重新进入火场的。”

“是。”舒凝妙承认。

她从不在这种非关键的问题上含糊不清。

“你找到他了吗?”

“没有。”

“发现过他的踪迹吗?”

“我找到他家,只看见他父母的尸体。”舒凝妙将脊背倚在病床床头,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像是在回想,又仿佛只是抑制不住身体疲累的下滑:“我那时就想回去,可是火太大了,我走不出去。”

羽路拉出凳子在她身边坐下:“说说那天在海底发生了什么?”

“我……记不太清是什么时候了。”她静坐在病床上,嘴唇苍白:“大概下去几个小时,就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海面都在摇晃……”

她刻意省略了一些关键的细节,将当时的情况大致描述,如果是她猜想的那样,庇涅应该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让学生上岸,误让学生和其他老师贸然上岸是勒克斯的重大失误,要追究也是追究勒克斯的责任,怎么也不可能从她的话里挑出疑点。

果然,羽路没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大致记录了一下,告诉她尤桉还没找到,失踪的那个学生就是他。

她没有话可以说。

羽路看着她的眼睛,却怔了怔,忽地僵住:“为什么哭?”

他认识她很久了,从没看见过她流一滴眼泪,他谨慎地试探:“因为尤桉?”

舒凝妙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温热的液体打了个转,竟然无知无觉地从眼眶中淌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在流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最后,只是开口说道:“为了在这里死去的人。”

她不知道那个戛然而止的红头巾小男孩叫什么,不知道这个村子里遇难的人有什么姓名,有什么过往,正如同死去的人也不会记得她,人与人的情感无法相通,对于死亡的恐惧和遗憾却同样强烈汹涌。

旁边站着的人忽地插话道:“可以让舒小姐接受两分钟采访吗,我们本地的媒体已经等了很久了,就拍两张照片。”

他搓搓手。

羽路看向她,她看向别处发怔,还没说话,外面就已经迫不及待放人扛着长枪短炮冲进来,闪光灯直直对着她闪个不停。

“太可怜了。”端着相机的人脸上掩盖不住兴奋,扣扳机似的按下快门:“太漂亮了。”

羽路愠怒:“够了。”

“伽勃惨案温情,为救同学甘愿冲进火场险些丧生的女学生,这是很值得宣传的一点啊。”最先开口的男人赔笑道:“现在伽勃和学生遇难国民讨论度很高,放这种有助于咱们的舆论。”

最重要的是,是他们当地的一手消息。

摄影师探出脸来:“对了,冒昧问一句,你和失踪的那个学生是在交往吗,他是你男朋友?哦,这样同学就可以改成男友了。”

在一片白热的光里,她苍白的面容,狞恶未愈的伤口,都成了一件艺术品。

舒凝妙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不要拍我。”

她不希望她的眼泪成为混乱开端的旌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