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巢林一枝(8)(第2/3页)

比如生命之符,它确实可以“免除痛苦”。

阿契尼隐藏在仰颂教会的教堂中,微生千衡借教会的权力隐瞒他的行踪,才能做到天衣无缝。

而阿契尼对她说的也的确是实话,他不过是受微生千衡控制的人偶之一罢了。

她猜测微生千衡一开始弄出生命之符,确实是出于想要帮助曼拉病人消除苦痛的好意,但这份意愿为何会扭曲成如今面目全非的模样?

阿伦抱着孩子又看了一会,收敛神色,用外套将尸体囫囵一裹,整个扛在肩上,大步往外走。

教会里已经没有其他活人,舒凝妙也只能离开,她怀疑微生千衡留下这具泥偶,就是在故意等她找过来,想膈应她一番,给她个留个不痛快。让她窝火的是,根据她对时毓的了解,这种怀疑八成是正确的,虽然她坚定自己能分清时毓和微生千衡的区别,但俩人不知道是附身的时候摇浑了还是怎么的,实在相似。

委实说,微生千衡从时毓几岁时就开始控制他的身体,时毓又有精神问题,被影响也不奇怪。

她厌恶微生千衡,更厌恶对他的了解。

阿伦把尸体扛上三轮,慢吞吞地用弹力绳绑在后座,扎好。

他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之前话多得很,现在反倒没有一点再问的意思,一开始目睹尸体的片刻失态像涟漪般融进水面,变成一片死寂。

舒凝妙从台阶上走下来,阿伦抬头看她一眼,她防风镜丢了,整理面罩泥沙时拉下一点,眉眼间郁气充溢,显出几分年纪不大的证据来。

他还没细看,舒凝妙察觉到他视线已经看过来:“你不打算问个究竟了?”

目睹圣徒走动实则空无一人的教堂,在风暴中无数诡异飘荡的白布,莫名被扼死的孩子,他竟然一件也不打算过问了。

“死,就是死了。”阿伦沉默了下,移开目光,不看她过于锋利的目光:“本就活不了几天了,少点痛苦也好。”

“我把他带回家去,烧得干净点,下辈子投个好胎,别的什么都没用,又不能死而复生。”

虽是这么说,他趴在车把手上,垂头默不作声半天,又开口道:“我不管你们在查什么,还是别扯进教会的事了。”

他虽然年纪轻,也知道个中好歹,孩子是死了,但没有教会给的药和东西,这孩子还不一定能活到现在,不管和教会有没有关系,总不能为了这事和庇涅和新地最大的教会掰扯,他要是去闹,妨害的是更多人的利益。

如果教会因此断了对曼拉病人的帮助,新地会乱成什么样子?哪怕他以死谢罪,也填补不了这个缺。

他拍拍车把手,对他们招手:“上来吧,我送你们出去,真的。”

舒凝妙抱膝安静地坐在车板上,小孩的尸体和车架绑在一起,被路颠得啪嗒啪嗒响,像在蹦跳似的,阿伦说他常常接送这孩子于教会和新地之间,不知道这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舒长延屈腿坐在她身边,沉静地看着那孩子。

除了偶尔的颠簸声,车上无人说话。

阿伦开出教堂区,才扭过来回头看他们一眼:“有缘再见。”

他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们离开的意思,舒凝妙察觉到他一开始的警惕态度消散不少,思忖片刻,自然不可能是因为扒他衣服抢他车的她,那只能是舒长延了。阿伦之前无意间和她提过儿时玩伴被庇涅人收养,这人说不定就是舒长延。

她下了车,阿伦视线扫过舒长延,只问她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

她说:“已经有了。”

上次装成修女骗来的号码还在她终端里,他还在时不时嘘寒问暖,这家伙大概是对女人毫无防备心的类型吧。

阿伦怔了一下,摸摸脑袋。

舒长延闻言偏头,也顿了一下,用一只手围抱住她肩膀,像是想抱她,又只是理了理她的衣服。

目视阿伦离开,她才回头看看舒长延,又看看逐渐消失的车辆轮廓:“你不愿和他有交集?”

她只是观察俩人神情,已经忖度出大致始末。

舒长延圈住她,黑发垂下,骨节凌厉的手轻轻贴在她脑袋上,对她的敏锐习以为常:“不必有。”

“仰颂教会既然已经是微生千衡的所有物。”他微微低垂着视线,冷淡的目光落在她脸颊上,倏然柔软地提起不相干的事:“如果他t持续操控教会……你或许会有和庇涅意见相悖的一天。”

“到这一步。”舒凝妙感觉到他掌心贴过来,轻轻停留在自己脸颊上,温热的体温,有着熟悉的味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背叛庇涅。”舒长延须臾不离地望着她,没有任何犹豫:“先顶下一切罪责,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