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这是谁?

嗓音确实还是那个熟悉的嗓音,连语气里带着的无奈与纵容都分毫不差,但这张脸……

这是怎样颠倒众生的容颜,美到已经超越了性别,只一眼便惊心动魄。

恍惚间宋良宵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聊斋,那些魅惑人心的精怪被撞破原形那一刻是不是都这样说的?

本能的她声音跟着一起颤抖道:“大,大贵兄,你被狐妖上身了?”

本就好奇她反应的谢大贵先是一愣,旋即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配上被风吹得摇曳不已的烛火,宋良宵差点要高喊出那句:汰!妖精!还我大贵兄!

但很快阵阵大笑声从其胸腔处爆出:“噗,哈哈哈哈哈……”

甚至到最后他不得不捂住肚子弯下腰眼角发红险些笑出泪来:

“宋良宵,你平日看的都是些什么话本呐。”

见其笑得前俯后仰,宋良宵终于也缓过神,尴尬又谨慎的看了半响,这才迟疑走到谢大贵跟前,轻轻捧住这张殊色容颜。

接着她缓慢的用手遮住他唇鼻,然后是额头、眉毛,只露出一双潋滟的紫色眼睛。

是了,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这般眼神世间唯大贵兄独有,偶尔望入自己都会忍不住沉溺于其中,任谁都无法模仿。

松开手后,她突然发现在大贵兄左眼睑上有一道非常显眼的疤痕,方才被披下的发丝遮盖着,这会贴近后尤为显眼。

她心微沉,忍不住问道:“这道伤是怎么来了?”

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谢大贵在触及她眸中担忧,眼神亦不自觉变得温柔,轻声道:“旧伤,自己划的。”

宋良宵心跟着紧缩了一下,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自己用刀划伤自己的脸,还是这么美丽的一张脸。

她皱着眉忍不住抬手轻轻摩挲着这道伤痕,喃喃道:“这深度你下手是有多狠呐,要是再继续下去怕是眼睛都给挖出来了吧?”

说着尾音竟是止不住轻颤起来。

谢大贵轻笑,攀上那只抚摸自己伤痕的手拉顺势将她整个人都带入自己怀中。

“良宵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

宋良宵双手环住他的腰,脸贴着他衣襟,小声道:“你说。”

他不知道这一刻她已等待许久,现在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宁静的夜,一盏摇曳的油灯,伴随着谢大贵略显低沉的声音,一个少年的往事于微光前娓娓道来。

但这可惜的是并不是个美好的故事,过程既苦涩又无力,如同在泥泞与腌臜中前行,黑暗得看不见意一丝的光明。

等到故事说完,谢大贵的衣襟便已湿了大半。

他心爱的姑娘在他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

在一刻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而无力,宋良宵恨自己无知又无能,除了哭和用力将他抱紧便再也做不到别的。

谢大贵微叹口气,便是知晓揭下面具后便要说出过往,免不得要惹她难过,尚且找不到好的说辞方才犹豫许久。

眼看着再这么下去,自己衣服便全湿透了,他只得把脑袋死命往自己胸口埋的宋良宵挖出来,让其直视着自己眼睛。

泪眼朦胧中,宋良宵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在谢大贵眼上那道疤痕轻柔的落下了一个吻。

从那倾泻的泪光中,谢大贵看到了满怀爱意的怜惜。

便是这一刹,他终于明白自己那曾一度厌弃名字的真谛。

“所以,我原名谢怜卿,怜爱的怜,为卿倾心的卿……”

他收紧手臂轻咬住她的唇,将之压倒在了床榻上。

“良宵,怜我。”

……

清晨,宋良宵是被照在脸上的晨光给唤醒的。

她发现自己还穿着昨日那套衣衫躺在大贵兄的床上,哦,忘了,现在是不是应该改口唤其谢怜卿了。

只记得昨夜迷迷糊糊,手软脚软如同飘在云端,奈何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意识便陷入了黑暗。

怪只怪近几日各种令人怀疑人生的事接憧而至使得自己精疲力竭,太舒服了倒床便睡。

不过也是托一觉的福,此刻宋良宵觉得自己容光焕发,精神极好。

但环顾四周,发现谢怜卿并不在屋内。

她用清水擦了把脸又用牙粉漱了口便走下楼,正好看到对方在往小院里纳凉时用的矮藤几上摆放早饭。

谢怜卿见她下来是招呼道:“洗漱好了就过来用早饭。”

此时他面上未戴面具,顶着那张过分妖孽的脸,使得宋良宵晃了一下神:原来昨夜真的不是在做梦啊!

视线又忍不住落到那道伤疤上,她宁愿从未有谢怜卿只有谢大贵,长着一张普普通通的脸,做个普通人,也从不曾被这世间残忍所伤害。

想着她哒哒跑了过去,拉住谢怜卿衣襟将他拉下与自己视线齐平,在对方有些错愕的目光中重重地亲了一口那道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