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啼血 “可我,不想完……
天罚降临。
障月的双眼一片漆黑, 身前的天平一端,飘出千丝万絮, 裹住了一个人影。
那是无数个名讳组成的锁链,它们有的是成书的文字,有的仅仅是一个音节,每看清一个字便能听到一声临死前的哀嚎……
那是在同一个人身上加诸了无以数计之人临死前的苦难。
最重要的是,里面的人,还活着。
而另一侧,手掌铜鼎, 维持着山阳国结界的李忘情神识化作千丝万缕,如同巡天日月,将国都的万千生灵保护在城池之内, 等到看见大部分修士也撤入城内避难后, 她才将视线落到那天罚的人影上。
“天地洪炉,好一个天地洪炉。”李忘情心中复杂, 一字一顿, “这到底是多少众生血债……”
“亘古以来, 凡生不过长河流沙,在每一个文明的垂死挣扎中随着掌舵者沉浮, 有人与船共沉浮,也有人弃船而逃……”障月没有张口, 声音却从四面八方回荡而来, “可你们三个‘舵主’, 是我见过最贪婪,也是最懦弱的……尤其是你。”
“这不是你们这些混沌神明最喜欢的游戏吗,什么时候也学会如凡人一样,开始用道义挞伐了?”一个平静的声音回复道。
听完这句话, 李忘情突然神色剧变,凭着山阳国之主的位格,她察觉出了虚空处有一丝异常的波动。
灭虚境界,能随意穿梭空间!
澹台烛夜没死!
她抬手一指,燬铁剑往虚空处一斩,登时一道道裂缝被斩开,澹台烛夜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这一次燬铁剑并没有屈从于他手,而是狂暴地想向他斩去,浓烈的杀机中,燬铁剑的剑气终于撕破了澹台烛夜周身凝实的月光,很快,他的手指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血痕。
见血,可以伤到他了。
“这就是燬之规则的力量,”澹台烛夜捻了捻指尖,眼瞳深处有一丝痴狂,“它造成的一切伤痕永远会存在,无论是凡人,还是仙,乃至于神……”
他言未尽,李忘情已然把剑握在手中,直指于他:“把火陨天灾收掉!否则下一剑,行云宗易主!”
澹台烛夜却笑了,笑得甚至有些悲悯。
“傻孩子,不法天平怎么会罚错人,发动火陨天灾,必受业障,我们活了千万年岁月了,这样的事,怎会自己亲手去做。”
李忘情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天罚中间的人影,那人影越发熟悉,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香……
“可惜了,我那比你还不听话的掌炉传人。”
澹台烛夜说着,障月已然收了天罚,只见一个血淋淋的人影倒在黄沙中。
“当年他的剑灵出逃后,我总是说,可以给他更好的,他不要,只要那一个,只要他的剑灵复生,他什么都听我的。”
说罢,澹台烛夜对障月微微颔首:“神明总是擅长用一个人的罪过来惩处他,可你怎么也想不到,造业的不是我。你用掉了唯一的业障,如今你杀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不过……我的剑,总会回来的。”
“小心点,游戏还没有结束。”障月说。
“拭目以待。”言罢,他的身影散为月光,消失殆尽。
李忘情呆滞地看着地上的血人,这个行云宗最温柔的长辈。
“怎么会是你,他说的剑灵是……”
此时沈春眠伸出手,声音嘶哑又执拗:
“缇……晓不是剑灵,她是人,她是我……妻子。”
……
天地惊变中,整个山阳国下了一场喧嚣的血雨。
“挽情师姐,我们到底在杀什么,它们还有多少?”行云宗余下不多的同门拄着剑粗喘着。
脚下因被母藤猎杀而惊恐逃窜的邪神在修士的围剿下洒下一片片残碎血肉,羽挽情握着嗡鸣不休的折翎剑,身上的白衣已然半数染血,她抬头看了看神决峰,麻木的手又握紧了剑。
“师尊就在那里,只要我们守住山阳国,他一定会想办法全歼这些邪祟。”
“那宗主为什么还不出手?!”
羽挽情微微皱眉,一种强烈的不安在她心里滋长。
此时一道邪神的触肢从她头顶掠来,被一道灿然剑芒削断。
“简明言。”羽挽情讶异道。
“你过去吧,我父亲也来了,正在尝试掌控山阳国的结界。”简明言从高处缓缓飞下,手中的金乌双灵剑同样浴血,“守界之战,御龙京绝不让你们行云宗专美于前。”
羽挽情点了点头,复又犹豫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兄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