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3/4页)

“我知道,我又没想搞地下恋。”

项兢气结:“你知道我的意思!”

这次傅聿初没有立即接话,沉默几秒缓缓丢出另一个炸弹:“他来办理委托,准备起诉了。”

确实是炸弹,项兢张了好几次口,向来能言善辩的他一时间竟然有些词穷。

傅聿初没等他问,主动交代:“云盛的案子一审已经结束,上诉大概率维持原判,后续谁接手都一样。我手上其他案子也陆续在收尾,就算出什么事,也不会受影响。”

“我不是担心这个。”项兢说。

“我知道。”

傅聿初向后靠进椅背,久久不语。半晌,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怅然:“以前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打赢那么多离婚官司,心里却始终有个地方是空的。曾经我以为那个结是云盛,现在亲手把人送进去了,可我……好像也没有多高兴。”

项兢看着傅聿初难得流露的茫然神色,再度哑然。

傅聿初的情况他也是后来才知道。

当初云盛出高价请他们代理,被傅聿初一口回绝,项兢还十分不解——对方给得实在太多了。

谁知傅聿初态度坚决,甚至表示如果律所因拒绝云盛产生损失,他个人承担。项兢无奈同意后,傅聿初反倒主动联系原告方明华,做了他们的代理律师。

项兢记得当时自己跑去质问时傅聿初一脸淡定地回答:“哦,因为我想亲手将云盛老板送进去,这个理由可以么?”

项兢问为什么,问他是不是跟云盛有仇。

本来是赌气的话,傅聿初却大方承认,“对,有仇。”

至此,项兢才明白原委。

故事俗套又讽刺,旁人或许只在小说电视剧里见过的情节,做律师的他们却早已见怪不怪。

云盛老板江盛出身贫寒却才华横溢。傅家千金痴迷他的才华,不顾家人反对,连一场像样的婚礼都没有,就嫁给了当时一贫如洗的江盛。

古往今来,这样的故事数不胜数。若能不忘初心,或许还能圆满收场。可人心难测,偏偏她遇上的人,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

若只是旁人的故事,或许叹一声可惜骂一句渣男便罢。可当主角换成自己的兄弟,项兢只觉唏嘘,不过他也偷偷想过傅聿初那恋爱脑是不是遗传……咳。

亲生父子,闹到不死不休,项兢觉得不可思议,曾问傅聿初:“那江老板……那他知道你在【正·觉】吗?知道你这么恨他吗?”

如果知道,按规矩该回避;如果不知道,又为何非要指定他们律所代理?

“知道,不过我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傅聿初说:“他找咱们律所,就是想让我回避。你以为他真好心出高价律师费让我们做代理?不过是怕输而已。”

项兢办过不少案子,这类情况见得多,却仍为傅聿初的遭遇心疼了几秒,也理解了他为何对离婚官司如此执着。

不过……

“你学了这么多年专业,就此放弃不可惜么?”项兢看着姿态散漫靠坐在椅子上的人,好言相劝:“就算云盛案子已结,你了了一桩心事,也没必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事吧。”

傅聿初闻言笑了下,目光落在办公桌上叠放着的一沓文件上,轻声呢喃:“自毁前程……师兄,你说什么是前程。我自认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人,做律师也只为一己私欲。”

“你这样,对那些信任你的客户,公平吗?”

“公平?”傅聿初收回目光,靠在椅子上仰头叹了口气,“师兄啊,我只是个律师,谈什么公平。”

项兢无语:“……之前是谁信誓旦旦说‘我是个律师,要公平’这种话的?”

傅聿初手背搭着眼睛,轻轻笑起来,笑了会儿忽然说:“就是觉得挺没意思的。”

说着顿了顿,看了眼时稚所在办公室方向,继续道:“师兄,你知道么,听到时稚跟徐以宁订婚那会儿,我觉得我的人生就这样了。”

为了扳倒云盛,傅聿初在背后做了许多。那时他想,等一切结束,就离开安城,在一个又一个没有熟人的地方,流浪半生。

“……你现在不是跟他在一起了么。”项兢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所以我找到了工作以外的乐趣。做不做律师,都无所谓。”

项兢知道不是这样。

傅聿初嘴上这么说,但他知道不是。他见过在法庭上光芒四射的傅聿初,也见过为了帮当事人多争一分赢面,连续几天不眠不休找证据、写方案的傅聿初。

所以他明白,傅聿初现在只是陷在一种类似自毁的情绪里。

就像一个人一直朝着某个目标奔跑,可目标达成得太过轻易,反而让他茫然无措,失去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