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时稚最后昏睡了过去。

他的眼角还挂着泪珠,睫毛温顺地搭在下眼睑;嘴唇微肿,看起来更加粉润;右边脸颊酒窝的位置有指尖戳红的印记,一幅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他光着身体,以一种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蜷缩在傅聿初怀里。

傅聿初轻轻吻了吻时稚的脸颊,慢慢退出自己。

他没有清理,带着时稚和自己各种液体混合的痕迹,拿上纸杯披着浴袍去了卧室阳台。

初夏的天其实没有很闷,丝丝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傅聿初心头因为时稚的笑,时稚的哭,时稚的哼叫和时稚的颤.抖带给他的燥热。

他不甚熟练地点燃一支烟,叼嘴里深吸一口,呛了下,然后猛地想起什么似的皱着眉头将咳嗽卡在嗓子里。顷刻间,清冷的脸上浮上一层薄红,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更添一抹欲色。

郁气在夜色里散开,躁动的心跟着慢慢平静。

傅聿初平时不抽烟,也讨厌烟味。

只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在身心都发泄沉醉过的夜晚,急需一支烟来盛放心底无处安放的翻涌的情绪。

烟是项兢硬塞给他的,说什么“现在单身狗不代表一直单身狗,以备万一。等你有对象了就会知道,事.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我等着你来感谢我。”等等。

傅聿初低笑了下,火星子在指尖忽明忽暗,让他隐在朦胧月色下的侧脸更加深邃。

他对着夜色抽完一支烟,又拿出一支,面无表情地点燃。

傅聿初想,抽烟这东西跟做艾一样,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过后就有些上瘾,真特么有点食髓知味,不知餍足。

他以为自己清心寡欲,从来不会沉迷于情.爱之中。

在遇到时稚之前,他一直这样认为。

傅聿初转了个方向,背靠着阳台围栏,看着床上熟睡的人,沉默着,静静地,一口一口抽着烟。

混着时稚气息的烟味里,傅聿初的思绪飘到很远。

时稚可能不记得,他们其实很早之前就见过。

傅聿初研二刚开学不久,有一次去安大打辩论,出来透气的间隙碰到问路的时稚。

本校生找外校生问路。

“同学,你知道育知楼怎么走吗?”

十八岁的时稚跟现在没有多大变化,脸上透着紧张和青涩,他仰着头,湿.漉漉的眼睛像受惊的小兔子,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才问出这么一句,说完后立马低头。

傅聿初跟他说了方向。

问路的少年却没有走,低着头犹豫半天,很久之后终于做了决定,抬头对着傅聿初一本正经地解释:“其实我知道怎么走,就是考考你。导员说新生要对校园很熟悉才行,不然容易迷路。”

傅聿初忘了当时自己有没有笑,只是觉得眼前的少年怎么这么有趣,有趣地少年紧张地搓着手指的样子好可爱。

少年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很善解人意地说:“算了,我还是带你走一遍吧,不然你下次一定会走错路。”

于是傅聿初跟着本校学生时稚去了他并不需要记住路的育知楼。

穿过安大长满银杏的小路,站在教学楼前紫藤花树下面,时稚语气很认真:“前面就是了,下次不要记错。”

好像问路的是傅聿初一样。

后来傅聿初又来过几次安大,有意无意的,他会看到一个人在湖边画画的时稚,也会路过僻静角落里的画室,隔着玻璃窗看阳光打在时稚脸上。

傅聿初确定自己心意那天,是个阴柔的雨天。

那天午休他做了个梦,梦里时稚躺在他身.下,红色在眼底晕开大片,他哭着说:“我都好心带你去认路了,你怎么这么坏啊。”

可是梦里的傅聿初就是很坏,将浑身的力气都使在时稚身上,即使时稚哭着求饶,他也没有心软。

搓洗换下来裤子的时候傅聿初心想,他得去认识时稚,得去跟时稚表白。可也是那天,他听见室友说:“安大那个大一新生,就表白墙上的奇怪美少年,原来是Gay啊,我表妹还计划着跟人表白呢。”

有舍友问:“你怎么知道?”

“徐以宁说的啊。”舍友讲的很随意:“人都公开出柜了,让大家别惦记他男朋友,听说是新生入学时徐以宁帮过他。果然被长的好看的人帮了就是以身相许,被长的丑的人帮了就是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只字不提今生,小说诚不欺我。不过人家两个才子佳人,也算相配。”

另一个室友说:“徐以宁下手挺快啊,这才开学多久。”

傅聿初心里不舒服,原来会在他身.下哭的少年竟然是别人的男朋友么。他如果去表白,算不算插足别人感觉的第三者?

傅聿初想起跟他走过安大银杏小路的少年,又想起曾经支离破碎的家。